夜。
汝阳王府亮如白昼,负责守夜的护卫走马灯般提着气死风灯在汝阳王府内走街串巷,戒备宵小。
间或,在汝阳王府鳞次栉比的建筑群落中还会响起节奏不同的唿哨音,这是巡逻的护卫与王府的暗卫进行警情通报。
三更时分,当一片乌云将寒夜的明月遮蔽之际,十几条黑影越过了汝阳王府高高的院墙,悄然出现在王府之内。
这些人似乎对汝阳王府的建筑群落颇为熟悉,从他们越巷过房的速度来看,他们对汝阳王府地形的研究绝非一日之久。
如果是赵天伦发现这群人的行踪,他大概还猜不出这些人的来意,但若是赵敏发现,就会发现这些人是冲她而来的。
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赵敏早已成年,所以赵敏独自居住在一个小院内,赵敏小院的防卫程度虽然不能与察罕特穆尔那边相提并论,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遥遥地,夜行人的首领就举起了手,示意身后的同伙止步——
今天晚上,他们的行动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他心生恐惧!
目标的住处就在眼前,进还是不进?
想了想,夜行人首领向后挥挥手,示意众人撤退——
事有反常即为妖,堂堂汝阳王府的警戒不可能如此的华而不实!
就在这批夜行人撤离之际,呼呼声从他们的头顶响起,惊抬头,夜行人首领漆黑的眼光中闪现出道道的飞火流星——
数十团火球从附近的建筑上飞起,在他们的头顶交汇、碰撞、坠地、燃烧。瞬息之间,这片区域亮如白昼,身着夜行衣的黑衣人在熊熊燃烧的火球的映照下,异常的醒目。
骤然而起的光明让这些夜行人两眼刺疼,几乎目不能视物。但他们的反应也异常迅捷,显见其训练有素——
十几名黑衣人齐刷刷单膝跪地,为首者朗声开口:“启禀王爷,属下等人此行……”
一个浑厚的声音打断了这个夜行人的自述——
“全部都杀了,人头挂外面。”
夜行人心中大急,但不等他反应过来。狂风骤雨般的利箭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他们彻底淹没。
夜行人心中懊悔——
汝阳王杀人,还需要顾忌他们背后的主人吗?
……
小楼上,汝阳王凭栏而立,他的目光没有关注下面的战斗。而是望着虚无缥缈的夜空,神情恍惚。
“父王,”一名精壮的男子大踏步上前,“十三名宵小已经尽数伏诛,下一步我们怎么办,难道真不追究吗?”
“如何追究?”察罕特穆尔头也不回,“库库,你认为这些人是谁派来的。谁有嫌疑,或者说,谁没有嫌疑?”
这个精装男子就是赵敏的兄长库库特穆尔。汉名王保保,闻听察罕特穆尔的问话,浓眉凝成了一团,半晌才犹豫开口:
“有嫌疑的王公、大臣太多了,数不胜数;至于没有嫌疑的,怕只有当今陛下没有嫌疑吧?”
桂太监代表的就是元帝。所以元帝应该没有嫌疑,除此之外。哪怕是太子也有嫌疑。
“那你说,我们应该如何追究?”察罕特穆尔叹口气。“草木一秋就是人生一世,谁人不怕死,谁人不想长生,敏敏之前,没有人能长生,秦始皇不行,汉武帝也不行,所以纵然不想死,大家也都能接受死亡,甚至敢于面对死亡,但……”
察罕特穆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似乎将满腔的不爽、怨气也吐了出来:“为了长生,可以父子反目,可以君臣成仇,现在是我汝阳王府生死关头,一招不慎,我们就会满盘皆输,甚至这大好的江山也会……”
察罕特穆尔不想再说,因为这个前景太可怕了。
“父王,”王保保不明白察罕特穆尔为什么要这样,“仙人之说虽然有敏敏为证,但到底真假如何也不好判断,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呢?”
察罕特穆尔有点失望,王保保在军阵之上天赋不错,但在朝堂之争中却……没有天分,仙缘这件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天倾之祸。
“库库,”察罕特穆尔拍了拍王保保的肩膀,“如果将这件事情公开,你想一想会发生什么,如果想不明白,就多想几天吧。”
事情公开,会怎样?
王保保用目光送察罕特穆尔下楼,自己则站在窗口吹风,脑海中翻腾着察罕特穆尔刚刚的话——
事情公开,会怎样?
怕死的、不想死的人会动用一切的力量求的仙缘,让自己长生不老;
贪权的、爱钱的人一旦长生不老,那他们就会更加的贪得无厌、权势熏天;
如果元帝可以长生不老,那太子就永无上位的机会,太子会甘心吗,会不会出现玄武门之变?
王保保打了个哆嗦——
仙缘这件事情看来不仅不是好事,反而是一件坏事,一件说不定可以毁灭大元的坏事!
不好!
王保保再次打了一个哆嗦——
敏敏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