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继戎提笔醮了墨正要落下去,突然间心生警觉,猛然回过头去,只见他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他身后,正顶着冷森森一付跟个鬼似的表情。
周继戎一转身就要动手,看清是他,这才把抬起来的胳膊又收了回去。他哥也没注意自己这番处境有多惊险,只管抬手往他肩一拍,将本要站起来的周继戎又按得坐了下去,目光则越过他的肩头朝桌上看去,低声道:“你在干什么?”
“我,我干什么了……”周继戎冷不防地被他这一拍,手上的毛笔一个没拿稳,啪的一声掉了下去,将铺在桌上的纸张晕出一大团墨迹,他连忙手慌脚乱的拾起笔想也没想伸手就擦,结果自然是越擦越花,抹得一塌糊涂。周继戎不由得泄气,转而朝他哥炸毛道:“老子干嘛了!老子不就给卓问老蒋他们回个信么!你才干什么呢?平白无故地跟做贼似的走路也没个声音!你存心吓老子一跳啊!好玩儿么?”
周继尧也不答话,径直就上前去看他桌上物事,果然见一边放着一叠折开的信封,一旁铺开几份他写好的回信,胡乱地铺在桌子上,拿石砚纸镇笔架什么的压着吹晾。这倒是方才他晃眼间没来得及看仔细的,这弄得一片狼籍的,瞧上去倒挺符合周继戎平日那乱七八糟的性情。
但方才皇上在窗外看到的他那神情实在太有古怪了,他哥也就多了个心,默默地伸手便替他理了理,借这个机会一目十行地就将信看了一个遍,见确实是写给几个驻留寒州的将领的书信,说的也都是正事,便稍稍松了口气,看向周继戎的目光也才温和了一些。接下来看着眼前还在叽喳呱噪着报怨不断的周继戎微微出了会儿神,最后还是实话实说,轻声道:“……朕方才在外头,瞧见你呆里呆气地在傻笑……”
周继戎沉默了片刻,方才醒过神来似的,难以置信地道:“老子傻笑!?还呆里呆气?老子哪里傻笑!哪里呆里呆气!”
周继尧也无心同他争执,颇有点心不在焉地温言安抚他道:“……也许是哥哥一时看花眼了……”
周继戎目光略为诡异地朝他瞄了瞄,张了张嘴又闭了回去,半晌干巴巴地道:“那你也用不着偷偷摸摸地来吓老子一跳啊!这幸亏是老子反应敏捷收手得快,要不然真打伤了你可就不好啦!”
周继戎其实也是后怕,他刚才确实是在想着怎么给白庭玉写信来着,只不过刚想好了还没下笔呢就遇上他哥来了这么一出,到底也是心虚,因此轻易地就偃旗息鼓不再纠缠下去。
皇上对他那点狗脾性了若指掌,眼下见他如此好说话,心里那种古怪的直觉仍然挥之不去。当下冷哼了一声:“就凭你?别忘了你小时候的功夫还是朕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