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上朝,景王已经私下做出了决断。最后上朝不过是走一个过场。景王主动请缨,谁敢不从?当然,朝廷中不乏反对之声,可面对景王那双冷如寒星的眸子,还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某王爷的气场,一向是横扫一大片的存在。最主要的是,为数不多敢跟景王呛声儿的,一个坐在龙椅旁边很支持自家小皇叔提出的倚剑;另一个是站在右边号令文臣的苏幕遮,他虽然不是特别赞同,却也没有反对。因为,景王不仅提出了自己领兵前往,还提出了任命临家大公子临晚照为他的副将。说白了,景王就是去个名头,实际上,去的还是临家人。
临晚照虽然不如定国侯威慑四方,可他天下第一公子的美誉却不是吹出来的。天下第一公子自有天下第一的本事,不仅是长相,还指他的文武双全。曾经有人夸赞过尚才十一岁的临家大公子,文可安邦,武可定国。既然给了他这样的评价,那他就必定担得起。何况,他到底是临鼎天的儿子。临家的兵,自然只有临家人才能驾驭。景王这个女婿如果身份不够,那临晚照这个儿子,这个当之无愧的继承人总可以了吧?(咳,大家都忘记了,临老爹曾经说过他唯一的继承人是宝贝女儿临晚镜。)
所以,苏幕遮很放心。
另外还有一个能够说得上话的是左相萧韫。毕竟,萧韫的外甥,当朝战王,也在迎风关。可是,萧韫也没明确表示不同意,反而在那里和稀泥。
萧韫心里是什么想法?他倒是想去,可也知道,太子不会放心他去,皇后也不会同意。右相苏幕遮的聪明,他和太子殿下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的妹妹是太子妃,他是不会允许威胁到自家妹妹地位的存在的。何况,苏幕遮是皇上的人,皇上也不会允许战王的势力超过太子的。
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景王要去凑这个热闹。他不是一向身体不好,足不出户的吗?连景王府都不愿意出的人,还想上战场?就王爷那身板儿,就算是双腿治好了,可也不能如此冒险吧?倒是临家大公子,是个人才,如果景王是为了扶持自己的大舅子的话,还能说得过去。
谁都想到战王是萧韫的外甥,却没有人知道,萧韫的儿子,也在迎风关。是他自己亲自送到纪大将军手里的,那个孩子,可是他萧家唯一的男丁了。他当初敢把儿子往纪家军里送,也是想到纪恕素来会调教人,纪家军又是夙郁纪律最严明的军队,他想让儿子在即家军里磨练几年。以免等他老了,后继无人。
可现在看来,倒是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了。纪家军那么厉害,却也有难以抵挡外敌的一天!
第二天一大早,太子亲自送景王到城门外,临晚照算是临时受命,他直接去了城北军营。临家的十万精兵,他留了两万人,调集了八万人马,准备与景王在城外五里坡汇合。
“皇叔此行凶险异常,一定要万分小心才是!”太子殿下看着景王,然后又瞥了一眼他身边扮作护卫模样的临晚镜。对着她,也是点头一笑。
“太子放心。没有人能够在侵犯夙郁疆土之后还能全身而退。”夙郁流景身为夙郁的第一王爷,更是夙郁王朝的暗帝,他身负夙郁生死存亡的使命,就算一时之间战败,也不能代表夙郁就败了。他在,国在!
“请王爷多保重!”苏幕遮对着景王抱了抱拳,他没什么好说的。与其说这句话是对景王在说,还不如,他在说给临晚镜听。临家大小姐,成了苏幕遮心口的那一颗朱砂痣。隐隐的,泛着疼。即便她嫁了人,他娶了妻,却永远会惦记在心底的存在。他不希望她出任何事。
临晚镜的性子,本来就恣意妄为,如果在战场上不听军令,势必要出事。但愿,景王能看得住她。
咳,苏幕遮确实也不知道临晚镜的本事,只觉得她性子大大咧咧的,根本不适合战场。可是,她执意要去,他也没有阻止的资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不过,他倒是挺羡慕纪醒空的。两人同样的求而不得,可纪醒空的感情至少让临晚镜铭记在心。并且,看临晚镜在听到他出事的消息执意要去迎风关的表现,对他也并非毫无感情。就算,这样的感情没有参杂爱恋,却总是让人艳羡的。
“朝堂之上,就全靠太子和右相了。皇兄还在别庄修养,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朝。”后面这句话,景王是压低了声音对太子和苏幕遮说的。
周遭还有那么多送行的官员,好坏,谁也说不准。
“王爷放心!”
“小皇叔请放心!”
“都回去吧,王爷要出发了。”眼见着景王一个纵身,矫捷地跨上马,乘风在后面对诸朝臣道,“诸位都请回吧。”
“王爷保重,愿王爷早日班师回朝!”一众官员齐刷刷地跪下,朝景王道。
景王没有回话,倒是乘风在马上对众朝臣笑着抱了抱拳。
“小皇叔!”景王策马要走,一声不吭的九皇子突然喊道。
夙郁流景回头,看向夙郁惜扬,这个小侄子,是几个侄子中和他算是最熟的一个。所以,景王还愿意扭头搭理他。
“小九?”他皱着眉,今儿个小九的打扮,可不像是个风流皇子。难不成,他也想去边关凑热闹?
“小皇叔,您带上我呗。带小九去边关见见世面。”夙郁惜扬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十七八岁的人了,没个正形儿。
还真被景王猜对了!夙郁惜扬确实想跟着去!不过,他不是去见世面的,而是,他看见了隐藏在景王亲卫队里面的司棋。既然司棋都要去,他自然也要去!好在他昨天晚上跑去红袖招偷听了司棋和琴儿两个说话,否则,还不知道她们今儿个要随小皇婶儿一起去迎风关呢。
只是,夙郁惜扬心里也很奇怪,小皇婶儿竟然会为了纪家少将军而去迎风关。还有,小皇婶儿身边的人,个个都不是普通人,连婢女都能独当一面。他真怀疑,四年前临家大小姐被他不小心弄得药石无医是她自己将计就计。不然,就凭她的手段,十个他也不够死哇!
他常去红袖招这一段儿,算是看出点名堂来了。那红袖招,明面儿上的主事人是素娘,暗地里以前是魅儿。可自从魅儿消失之后,司棋便成了红袖招暗地里的主事人。明面儿上她只是个棋艺师父,可暗地里,他可是看见过好几次素娘要看司棋的眼色行事了。偏偏,这前一个主事人和后一个主事人都和临晚镜脱不开干系。
前一个魅儿,当初拍卖初夜的时候,就是他家小皇叔出的钱,最后成为魅儿入幕之宾的却是临家大小姐。另一个司棋更离谱,他之前以为她就是和临家大小姐交好而已。后来才发现,人家只是临家大小姐身边的一个小婢女。
婢女都能当上红袖招的幕后主事人,这不得不让他怀疑,这红袖招真正的主人其实是临家大小姐临晚镜,现在的小皇婶儿!
有了这个猜测,他觉得自己当年伤了临晚镜还能保住性命一定是因为他的身份。所以,现在的九皇子,每每见到他家小皇婶儿都会觉得害怕,背脊发凉。
“不行!”没等景王说话,太子直接出言阻止了。太子殿下沉着一张脸,没想到小九会在这个当口儿提出要跟着小皇叔去迎风关。还真是越来越不懂事儿了。
“皇兄,您别这么快拒绝好不好?人家小皇叔都还没说话呢。”夙郁惜扬不满地看向太子,“你们总是说我长不大,我想跟着皇叔去战场见见世面吧,您又不许。”
“小九,你这哪里是去战场,你这分明就是在胡闹!你有这样的想法,你和你母妃商量过了吗?你母妃会允许你去迎风关?”按照德妃的那个性子,还不心疼死这个宝贝儿子?如果他现在真的同意小九跟着皇叔去战场了,德妃不天天跑到东宫来哭才怪!
“皇兄!惜扬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什么事情都向母妃请示。您如果怕她去东宫找您闹,大可以让母后下令禁她的足!”夙郁惜扬任性惯了,对他自个儿的母妃自然非常了解。德妃别的不行,可那眼泪,足以把宫墙哭垮了。所以,每次只要他犯了什么事儿,父皇都不太敢罚他。一罚他,德妃就哭。德妃不仅在父皇面前哭,她还要去皇祖母面前哭,还要去母后面前哭,反正,能哭的地方,她都要去。整个皇宫里,所有人都怕德妃的眼泪。
“你,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太子被他气得恨不能掐死这个小兔崽子,谁教他的?还敢公然让母后禁足自家母妃了?他就不怕明德妃下次见面的时候哭晕在他面前吗?
何况,现在明家本来就因为安王的事情受到了牵连。明家二房三房现在屁都不敢放一个,整天夹着尾巴做人。就等着安王的罪名定下来,到时候连带着将明家二房三房一起处置了。毕竟,那两房都有女儿在安王府为侧妃呢。明家二房三房出事,明家也必定元气大伤。这个时候,作为明家外孙的小九,竟然还有心思去边关胡闹?
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皇兄息怒,皇兄息怒!”夙郁惜扬见情势不对,立马跑去太子面前,一边儿喊一边儿讨好地摸摸太子的胸口。
可他越是这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的表情,太子看着就越是气儿不打一处来。
太子是真的不想让夙郁惜扬到处去捣乱,可眼下出发在即,让他在这儿瞎胡闹,耽误了大事可就不好了。
“你当真想去?”没等太子吭声,倒是景王先看向了夙郁惜扬。
夙郁流景皱着眉,小九这又是想闹什么幺蛾子?他不知道战场是什么地方吗?有决心去战场了?夙郁皇家,没有懦夫。如果夙郁惜扬真的觉悟了,要去战场历练,那他倒是可以带上小九一起去。
“小皇叔明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小九不是普通百姓,而是夙郁的皇子!为了夙郁百姓的安危,小九义不容辞!”说到最后,夙郁惜扬直接跪了下来。
一身儿戎装,坚毅地那么一跪,顿时博得满堂喝彩。这样的九皇子,在众朝臣眼里,是真的长大了。就连那些曾经被他戏弄过的大臣,也忍不住为他鼓掌。
见如此情形,太子殿下有些急了。小皇叔不会是真的想答应让小九去吧?那从此以后他的东宫还有安宁日子过吗?这小子说得倒是冠冕堂皇,谁知道他是不是一时兴起啊?
“行,如果你执意要去,那就去。不过,去了迎风关,你什么都不是,别指望别人会因为你是皇子而给你优待。从现在开始,你穿上这一身军服,便只是个兵!”夙郁流景淡淡地瞥了一眼九皇子身上的军服一眼。还知道造势了,皇兄这个最小的儿子,心眼儿倒是挺多。
“这么说,小皇叔您是同意了?”夙郁惜扬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笑嘻嘻地看向太子,“皇兄,小皇叔都同意了,你可不许再阻止我!”
九皇子在宫里是横行霸道惯了的,除了在景王面前会乖觉一点,在太子面前,还不是一样嘚瑟。
“你可别高兴得太早,小皇叔可说了,你去了军营,也就是一小兵,没什么优待。别以为你去了迎风关还能摆皇子的架子!”夙郁惜渊不能反驳景王,只能心疼自家太子妃以后在东宫没清净日子过了。所以,这股子气就只能撒在自家弟弟身上了。
“小兵就小兵!有什么了不起的,皇兄你就等着回来给我庆功吧!”夙郁惜扬眉毛一挑,朝太子得意一笑。
太子殿下气得想冲过去揪他的脸,可现在有小皇叔护着那小子,他还真拿小九没办法。
“出发!”没等太子和九皇子再啰嗦,夙郁流景已经下了命令。
他的命令一下,景王府的亲卫队整齐划一的待命动作。只等景王的马先行一步,其他人就跟着走了。
“恭送王爷!愿王爷早日得胜而归!”虽然,根本不是景王去战场,可大臣们,还是不得不买他的账。这口号喊的,临晚镜都想搁一边儿捂脸了。在她看来,就算是得胜归来,这功劳也不应该是属于阿景的吧?
阿景是厉害,可也就在燕都皇城里横行霸道了,到了边关,借的是她临家的兵,用的是她临家的将,偏偏他还成了大功臣了。
景王的人马一个个跨出北门,送行的官员依旧还在原地进行目送。临晚镜依旧随军而行,她的马和景王的马并肩而行。似乎,也没有人察觉有什么不对。
出了皇城,还没到五里坡,他们就遇到了拦路人,还是单枪匹马的拦路人。
一袭红衣,一匹黑色骏马,一把宝剑。虽然是一身男装打扮,却不掩饰不住的倾城绝艳。只是,女子的妩媚风情不再,剩下的是犹如男儿一般的英气挺拔。
“倾城公主?”夙郁流景皱着眉看着眼前男装打扮的女子,没想到她会突然跑出来拦路。
“王爷。”凤舞歌对着景王抱拳,“别来无恙!”
“听闻倾城公主与右相已经成亲,本王没来得及贺喜,实在抱歉。”夙郁流景不知道凤舞歌这个样子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这个时候夙郁和凤离算是水火不相容了。她最爱的弟弟,还死在了夙郁,她难道不应该恨他们吗?现在出现,单枪匹马的,难道还想报仇不成?
“这不都是王爷一手促成的吗?”凤舞歌把玩着腰间的佩剑,六儿死了,她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是,六儿到底是怎么死的呢?她一定要查明真相!
“本王?”夙郁流景不解地看着她,他促成了什么?她嫁给右相,不应该是自己的选择吗?还有,要说促成,倒不如说是苏幕遮的成全。娶她,可是苏幕遮自己点头同意的。就算是之前的匆忙成亲,也是为了证明夙郁和凤离的关系牢不可破,扣押倾城公主和凤离六皇子,只是一场误会。
“过往的,本公主都不想再追究了。只是,今日还请王爷给本公主一个明确的答案。”凤舞歌目的明确,她对景王没什么感情。景王这张面具之下,有着一张什么样的嘴脸,她一点也不关心。
“什么答案?”她想要什么答案,夙郁流景心里当然清楚。
“我六皇弟,到底是谁杀的?”凤寒烟无缘无故从驿馆消失,而后便再无消息。她的人根本查不到什么,只知道后来,六儿的首级出现在了凤离的朝堂!这个消息,给她的打击太大。以至于她都忘记了反抗夙郁太子安排的那一场仓促的喜事。直到她的盖头被苏幕遮揭开,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稀里糊涂地就嫁给了苏幕遮!
那个男人,用一惯清冷的目光看着她,即便是在床上,也像是例行公事一般地尽职尽责,面无表情。而且,除了新婚之夜,他便再也没踏足过他们的婚房,夫妻之间,也是真正的相敬如冰。她都不知道,自己来了一趟夙郁,怎么就变得这么窝囊了!偏偏,父皇那边还让她将计就计,留在苏幕遮身边,即便凤离和夙郁翻脸,也不准她回国。
她不知道父皇到底想干什么,可她想知道六儿到底是怎么死的。她觉得夙郁皇没有蠢到那个地步,何况,眼前的景王,看起来比夙郁的觞帝更聪明,有他在,也不会允许皇族其他人犯蠢。所以,她是不相信六儿真的是死在夙郁皇家手里的。最有可能便是,有人杀了六儿,想把责任推给夙郁王朝,挑起两国战争,趁机从中得利。
“倾城公主,你的父皇不是坚定地认为凤离六皇子是在夙郁王朝死于非命的吗?现在三十万大军压境,欺我夙郁无人呢?”尽管早就知道她要问的是这个,可夙郁流景还是难免不悦。凤离的六皇子死活他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这一场战争,凤离国究竟是想要得到什么?是为他们的六皇子讨回公道呢,还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进犯夙郁,想要把夙郁的疆土占为己有。
恐怕,是后者居上吧?
“我父皇他——”凤舞歌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你父皇怎样?”景王没来得及说话,倒是他身边的一个贴身护卫开了口。
凤舞歌诧异地看了一眼夙郁流景,没想到他会允许身边得一个小小护卫插嘴。她自以为,自己的身份与景王也算是旗鼓相当的。至少,在身份上不差他多少。当然,如果是论权势和受宠程度,就没法儿比了。现在一个小护卫都能插话了,景王是怎么管教属下的?
见景王没有任何反应,凤舞歌更是不满。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也就罢了,还要让手底下的人来随意羞辱她吗?当她凤舞歌是什么人?
“倾城公主倒是说啊,什么证据都没有,凤离皇就拿三十万大军来吓唬我夙郁百姓,这又是何故?既然都断定了是我夙郁杀人在先,公主又何须多问?亦或者,其实连你都不相信凤离六皇子是死于我夙郁陛下之手。反而,更相信是有心人利用了你的好弟弟,然后,挑起两国矛盾。”护卫是谁?可不就是临晚镜嘛!除了她,谁还敢在景王面前如此嚣张?
临晚镜说的话,显得更加咄咄逼人。景王领着亲卫出行,这其中很多人是知道临晚镜的身份的。所以,也没有人为她的言辞感到诧异。毕竟,倾城公主和他们家景王妃的矛盾,大到世仇,小到情敌,数不清也道不明。
“你——”凤舞歌刚想说什么,就见那护卫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仔细一看,这双眼睛,分明就是——“临晚镜,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见凤舞歌认出了自己,临晚镜这才笑眯眯地看向她。说实话,凤舞歌单枪匹马跑出来,她挺佩服这女人的。明明夙郁和凤离现在都水火不相容了,好好的右相府不待,还敢送上门来。她就不怕景王直接把她押往迎风关和凤离军队谈条件吗?一个凤离的大公主,如果出现在迎风关,她倒是想知道凤离皇会下什么样的命令。据调查资料显示,那位传说中的应家小儿子,与凤舞歌可是青梅竹马!
她想,或许应家军气势如虹还有个原因就是这位应将军的怒气值,他的小青梅被迫嫁往夙郁,他怎么能不怒呢?如果能用应家军的铁骑,踏平夙郁的疆土,再赢回这位青梅竹马的公主,岂不是一桩美事?
这还真被临晚镜给猜对了!
谁都知道应家在凤离的地位就相当于纪家之于夙郁。可是,唯一不同的是应家子孙繁多,家族兴盛,不像纪家后代少,到了纪醒空这一代更是一脉单传。
应家人多,个个都还蛮优秀。也就是这“个个都优秀”反而难以选出最优。应满径,就是应家的一个例外。此人十岁被送进骊山学艺,没错,就是骊山!骊山书院,拜在一位曾经在凤离混得风生水起的军师门下。老军师经验丰富,浑身是宝,当初能够收应满径为关门弟子,还是看在应家老将军的面下。
十岁,那个时候的应满径可以说是被迫被送到骊山书院的。他离开凤离之前,与倾城公主以表兄妹相称,青梅竹马的身份,就只差定下娃娃亲了。他的老将军爷爷告诉他,想要皇上的第一位公主嫁给他,就必须让自己变得比所有人都优秀。老将军老谋深算,看出了小孙子小小年纪就有的心思。却不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小孙子还没有学成归来,凤离皇早就安排好了倾城公主的命运。
当倾城公主被送往夙郁王朝和亲的消息传到骊山书院的应满径耳朵里时,那个被老军师调教得面无表情,铁血冷酷的男儿第一次怒摔了满室的东西。
他怨爷爷没能帮自己留住表妹,也怨凤离皇冷酷无情,拿女儿一生的幸福换取两国的和平。更怨,夙郁欺人太甚!他匆匆回国,得到的便是凤舞歌和夙郁右相定亲的消息。而凤离皇室,正在积极地为公主准备嫁妆。他怒,他恨,他无处发泄!
直到有一天,凤离皇告诉他,想要倾城,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他凤离的大军踏平夙郁的疆土,他就可以堂堂正正地把倾城公主带回来。到那一天,凤离皇会亲自为他和倾城公主主持大婚!
应满径就凭着凤离皇这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带领着三十万大军,势如破竹地杀到迎风关。应满径会带兵,纪恕会比他差?当然不会!可是,纪大将军输就输在念旧情,这一点,就让他行动起来束手束脚的。即便知道自己的人里面混入了敌军的耳目,却还是无法下定决心。最后,乃至于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当然,这些,临晚镜统统不知道,她现在只是猜测。凭着一个应满径和凤舞歌是青梅竹马的消息得来的猜测。
“景王连去迎风关都带着你,你们夫妻俩还真是情深似海。”看着临晚镜那副傲娇的模样,凤舞歌就气不打一处来。想起之前自己为了六儿的事情低三下四地求她,更是觉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六儿没了,她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求助于临晚镜了。她现在跑到自己面前再也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对临晚镜也没什么好忌惮的了。不必再求人,凤舞歌连气势上就比之前强上了几分,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不少。不过,想起之前的事情,她还是只想说四个字——造化弄人。
“多谢倾城公主的夸奖。我们夫妻俩本来感情就好,不像你和右相,他现在恐怕还不知道你一个人跑出来了吧?”右相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凤舞歌肯定是瞒着他出来的。
“他不会管我。”苏幕遮和她素来相敬如宾,只要她不做什么伤天害理,危及他右相府的事情,他是不会管的。
“苏幕遮要是知道你会来拦我们,兴许就不会不管了。”临晚镜笑了笑,苏幕遮和凤舞歌成亲,她没能参加婚礼,还真是一种遗憾呢。这两个人,一个少年名相,一个倾城公主,倒是极为相配。
“他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既然她敢出来,就没担心过别的,“你不要转移话题,既然景王妃也在,就痛痛快快地给本公主一个答案吧。”
“什么答案?”临晚镜看向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是想问凤寒烟的死,到底和谁有关吗?就算知道了答案,你又能怎么样?如果我告诉你,凤离六皇子的死,确实是和我们夙郁有关,你能做什么?现在动手,杀了景王,还是跑去皇宫里刺杀我们家陛下?别说你不能轻易进宫,就算进得去,凭你的一己之力,也什么都做不了吧?顶多,你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你家竹马率领的铁骑早日踏平夙郁的疆土。当然,你心里肯定也清楚,夙郁王朝一日有我们在,凤离国想要踏平夙郁就只能是你父皇一个人的美梦。”
“你不要欺人太甚!”凤舞歌没想到临晚镜会这么说,更多的,她觉得临晚镜只是在刺激她,说的并非真话。因为,确实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六儿的死,真的和夙郁皇室有关。就算真的与夙郁皇有关,那又怎么样?她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就算她有心要报仇,现在也是势单力薄,于事无补。
“谁欺人太甚?你不就是想得到一个答案?你现在别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尊你一声倾城公主,你还以为自己现在还是倾城公主吗?你现在是我朝右相的夫人,苏夫人!”
临晚镜一句话,把她刺激得更厉害了。没错,她现在可不是什么敌国公主,她还是夙郁王朝的右相夫人。她自己的身份和凤离国就是对立的。
“景王妃,本公主只是想要一个答案,难道一句话的事情,对于你来说很难吗?”她从来就知道临晚镜不简单,她可不只是定国侯最宠爱的女儿和景王最心爱的妻子这两个身份。她想,就算景王不知道的秘密,临晚镜也一定是知道的。
“答案,那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杀六皇子的人并非我皇,而是——”临晚镜故意拖长了尾音,后面的半截话也没有说出口。可她相信,凤舞歌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的。
果然,凤舞歌一下子变了脸色,她已经猜到了临晚镜接下来的话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