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春雨里,列队整齐的护卫穿梭其中,身上衣衫尽自湿透。而带头的正是纪府管家纪伯。只见他神色严肃,雨水顺着鬓角流下来也顾不得擦拭,只是一挥手,低声道:“去。”
“是。”领头的护卫颔首,带着身后的人往客房行去。
房间内。
叶结蔓出神地望着门外半晌,耳边隐约传来一丝嘈杂,猜到纪府的人应该在附近了。她的眉头皱了皱,眼底划过一丝担忧。不一会,身后传来纪西舞平静的声音:“将门关了罢,护卫差不多就快到了。”
闻言,叶结蔓依言将门重新掩了好,这才转头去看坐在桌旁淡然处之的纪西舞,踟蹰了会,道:“纪西舞……这样子真的不会有事吗?”
纪西舞的目光幽幽飘过来,随即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你在担心天正法师那边?”
见对方挑明,叶结蔓缓步走到桌旁挨着纪西舞坐下来,轻轻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如今灵堂里你的尸体失踪,过几日就要下葬,势必情势紧急。那个天正法师这么厉害,纪老爷若是去找了他……”
“不会的。”纪西舞摇了摇头,目光笃定,“纪世南那个老狐狸,怎么会信这件事当真觉得此事是有鬼作祟?何况如今前来参加殡葬的宾客众多,若是传了出去,纪家指不定就要贻笑大方了。就算冲着这一点,他也万不会去寻那法师。依我看,他甚至会将我尸体失踪的事压下来暗中处理。”顿了顿,纪西舞的视线落在叶结蔓身上,唇边笑意更浓了一些,“相反,我们此举要做的,正是要逼他去找天正法师。”
叶结蔓眉间担忧未去,总觉得心里惴惴:“为何?”
纪西舞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手指滑过杯沿,淡然道:“我就单问你,若是你听到纪小姐下葬前两日闹了鬼,尸体无端消失,是何反应?”
“这……”叶结蔓的心思转了一圈,踟蹰道,“想必会觉得十分惊讶,怎么会无故闹鬼?”
“没错,那你再往下想,让你猜的话,你觉得为什么会无故闹鬼呢?”
叶结蔓的目光晃了晃,心中顿时明白了纪西舞的意思:“你的死本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虽然官府那边给出了答案,但还是扑朔迷离。你这次让宁心故意偷走尸体,是想让人将注意力放在你身上,借此让人们猜测你的死是不是有蹊跷?这样一来,原本平息下去的舆论便会重新掀起风浪,此事不会因你的下葬而被众人遗忘。”
“结蔓真聪明。”纪西舞笑起来,落下话语,那笑容望得叶结蔓微微一愣,脸颊忍不住飞了赧色。然而很快又有问题浮上来,叶结蔓想起之前纪西舞被黄符所伤的事,尚耿耿于怀,忍不住咬了咬唇,接着道:“可是万一……那天正法师真的插手进来,你不是有危险了?”
纪西舞目不转睛地望着叶结蔓,见她神色忧心,忽探手覆住了叶结蔓置于膝上的手。叶结蔓的手微微一颤,便听耳边传来纪西舞的话:“你该知道,有些事必然要搏一搏。如今离我下葬之日无多,正是等待的时机到来,离下葬的时间越是短,才越能逼迫纪世南那个老狐狸露出尾巴。放心罢,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毕竟这不过是计划刚开始而已。”顿了顿,纪西舞的目光有些灼灼,“何况这样一来,不止纪世南那边,我那个名义上的娘和纪越想必也会有所动作。”
“可是……”叶结蔓喃喃地唤了一声,膝盖上的手微微攥了紧衣裙。她的手背尚贴着纪西舞滑腻如玉的手心,那瘦削的手指轻缓地包裹着她的手,似乎带着一丝安抚。
正想着此事,纪西舞的身子忽然倾过来,鼻间霎时溢满了熟悉的冷香。叶结蔓身子一僵,顿时不能动弹,任由纪西舞靠了近,在那双红哞的注视里,叶结蔓觉得自己的脸颊微微热起来,连呼吸都紊乱了几分。
“叩叩——”
暧昧的气氛忽然被响起的敲门声打了破,叶结蔓似是受了惊吓,身子猛地一颤,差些滑到凳子下去。她强自镇定地扶住了桌沿,还未回过神来,便见身前的纪西舞笑起来。那笑声轻柔,犹如一根羽毛刷过她的心尖,竟令人觉得痒。
“少夫人。”门外紧接着响起安儿的声音。
叶结蔓正要回头去看,唇边忽然落了一抹微凉,那冷香随即离了去,耳边传来带着笑意的话语:“让她们进来罢。”
“进来。”叶结蔓硬着头皮喊了一声,掩饰般地伸手去倒茶,喝了一口压下胸口快速跃动的心跳。她深吸一口气,有些嗔怨地睨了纪西舞一眼,方转头去看进门来的两个丫鬟。
待两人进门,安儿往门外又张望了一眼,随即快速掩好了门,抢了话头道:“少夫人,纪府好像出事了。”话音方落,就被一旁的舒儿堵了住,“别乱说,什么出事了。”
叶结蔓大概清楚两人这般言行的缘由,但口中还是故意问道:“别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舒儿怕安儿说不清楚,因此上前一步解释道:“方才见隔壁三少爷的院子有纪家的护卫来,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估计过会就到我们这边了。”
“是啊是啊,”安儿接道,“而且纪家的门听说也被看严了,照这阵势看,像是丢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然哪里至于惊动宾客呢。”
丢了纪西舞的尸体,当然了不得了。叶结蔓在心里暗自道,表面却露出惊讶的神色:“是吗?到底丢了什么,他们可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