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底下人把宁韵的那副字画拿上来的时候,史令沣周围的几位“酒友”都把脑袋探了过来。等史令沣把卷轴打开,众人都是一惊。
还真是什么也没有啊,空白宣纸一张!他们可是下了赌资的呀!这下好了,全让史二爷一个人赚走了!
史令沣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可是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却全是闪亮亮的笑意和宠溺。待卷轴展到最后,从里面掉出来一张小纸条。
众人又把脑袋凑了过来,有的甚至已经代史令沣念了出来。
“魏家的墨着实不同些,画出来怕都是酸的呢!妾不喜欢。二爷此刻想必酒过正酣,正意兴阑珊,不如替妾身代为落笔吧!”
史令沣抿着嘴笑了,小心把字条收起叠好,放在了袖襟里。
“我家的墨是上好的,又怎么会酸”魏澜是个粗性子的,正不明所以,看的一头雾水。
倒是旁边有个颇解风情的,又联想起方才看到众女为难史二夫人的一幕,加之对史令沣和魏家孙女儿的风言有所耳闻,当即就猜到了个大概。碰一碰魏澜的胳膊,调侃道:“你家的妹子是故意的吧,让人家史二夫人猜了个正着。人家也是给你们面子,不屑于和一个未出闺阁的小丫头争风吃醋呢!”
这话说的虽是玩笑,但是“未出阁的丫头”“争风吃醋”这几个词儿说出来,倒也真是诛心。魏澜本就知道妹妹的那点小心思,自己还险些参与进来,此刻当场被好友点破,少不得闹了个大红脸。
那人又朝史令沣调侃去了,史令沣也不生气,脸上如沐春风,自嘲道:“罢了罢了,你们自饮酒去,我得替我夫人收拾‘摊子’呢,若不交出个让她满意的东西来,我可今个儿,可进不得门了。”
史令沣鲜少在人群中这般玩笑,此刻心情大好,倒露出些以前没有的性情来,身边友人都觉得难得,少不得又连番调侃起来。
这个时候,魏澜心虚不已,一向是话题头子的他,这会子却不敢插嘴帮腔了。他知道,史令沣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破,是看在二人的情份上,给自己面子。当即,魏澜就黑着脸,把下人喊了过来,耳语了一番,让下人下去传话去了。
魏澜自然是让人给他妹子魏馥传话的。传的话还有些重,类似“知廉耻,知检点,守好闺誉之类的”顺便警告妹妹,此事到此为止,万不可以再做任何丢你自己脸,丢魏家脸的事情。
虽然魏澜平日里行经不甚靠谱,但是作为一个哥哥,他还是有分寸的。先前他之所以没有反对妹妹的做法,反而有帮忙的意思,完全是因为他错估了史令沣和他的那位夫人。他原以为,史令沣娶白家那位姑娘,完全是被后妈坑了。这位史二奶奶不通文墨,无才无德的,完全配不上自己这位好友。他们早晚有一天是要“分道扬镳”的。尤其是现在,史令沣官职正稳步进阶,而那可恨的后妈也不在了,这不是好时候么?他一直觉得,史令沣应该配一位更好的夫人。自己的妹子,虽然被惯坏了,但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不说别的,光这魏家的背景,也能让史令沣受益良多。
可是现在……魏澜又撇了一眼正埋头完成“夫人交代的任务”的史令沣,心道:看来还是自己错了,人家夫妻俩好的不行不行的,自己这个单身狗还操个屁心啊!
想了想,他有把传话的下人喊回来,添了一句,大体意思是:别动那些歪心思了,人家两口子好着呢!妾有情郎有意,还搞吃醋的戏码呢!原本以为的这个“郎无意”的对象不是人家,是你自己!
魏馥接到信儿的时候,正绞尽脑汁的想办法要让那位交了空白卷儿的史二奶奶接下来当众出丑呢。她也在幸灾乐祸的猜想她的史哥哥会是怎么个恼羞成怒的反应。她想来想去,也不会想到会有这个结果。
听了哥哥差人递来的话,魏馥整个人都愣住了:怎么会呢!史哥哥看到白卷儿,反而没有生气?还要替她圆场!怎么可能?!哥哥还说,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很好,正是恩爱的时候?!让自己自知自重!
这绝不可能的!
一向自傲的魏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这个结果!一直以来,在她成长的历史中,不论是长辈们,还是同龄的小伙伴们,都是把自己宠在手心里疼的,只有她不喜欢不待见别人的时候,就没有别人不喜欢自己的情况出现。可眼下,一向疼自己的哥哥教训了自己不说,自己一直喜欢的“心上人”还喜欢上一个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人,这怎么可能?!
在这种时候,魏馥很不理智的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要想办法自己证明,哥哥说错了!
怎么证明呢?自然是要把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了,向当事人询问个究竟了。
在这个少女怀春的年纪,魏馥选择的办法,与其说是少女式的浪漫,不如说是愚蠢和幼稚。她提笔做了一副颇有意义的画,然后又附了一张纸条,上面提了几句酸词酸语,然后署了自己的闺名,这闺名只有身边亲近的人才知道,史令沣和哥哥常年相处,自然也是知道的。她话里的意思是,你夫人不会作画,我会!你不如用我的这幅画,提上寿词作为寿礼吧。酸词里,还朦朦胧胧表达了些许倾慕之情,史令沣那等人物,自然一看就懂。
这封表白的“情书”很快便被人送去了史令沣那里。
这之后,魏馥就开始红着脸,一个人独坐着,心神不宁。在她的内心里,除了春心萌动的感觉外,还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倔气:她就是不服,凭什么会输给一个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女人呢!有了这种想法以后,她自然而然的就“屏蔽”了所有的坏结果。比如,这样做,被人知道怎么办?还有,哪怕最后就算是证明自己是对的,她还能嫁到史家给史令沣当妾?等等这些,已经完全不在魏馥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魏馥等了一会,一直不见动静,便才开始有些发慌了。她把前去递东西的丫头叫到角落,问:“东西送到了吗?”
贴身丫鬟玉琢毕恭毕敬:“送到了,按小姐的吩咐,特意找了个眼生的粗使丫头送的。奴婢在远处盯着,亲眼看到东西交道史二爷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