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桥被扶到了床边坐下,在喜娘的吉话之下,盖头便掀开,这一刻,她的心弦紧绷着,方才有了新娘的紧张感。
抬头看向眼前之人,更是添了一丝羞涩。
易之云愣着,定定地看着她。
柳桥也在发愣。
两人这般让旁边的人讶然不已,若是其他的新人这般倒也说得过去,可这两人却是成婚已久,如今不过是不办婚礼罢了。
不过讶然归讶然,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驸马爷看呆了!”喜娘开口笑道。
柳桥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一身喜袍的男人,笑了起来,“怎么?我被养成了肥婆了认不出来?”本是戏谑的话,可说出来了自己却也是紧张起来,这几个月她被当猪一般养着,各宗补品药膳吃下来,又不运动,着实丰腴了不少,便是脸也圆了。
喜娘再度一愣。
易之云也回过神来,笑了,“很美。”
“真的?”柳桥挑眉。
易之云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子抬手抚着她的脸,“恩,很美。”
“我夫君也很帅。”柳桥伸手抚着他的脸,笑道。
新房内的众人呆怔了。
半晌,喜娘方才回过神来,“祝长公主、驸马爷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其余人也开口恭贺。
柳桥看着易之云,“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当然!”易之云回道。
对于两人旁若无人的说话,喜娘只好开口提醒还有流程没走。
这对新人方才作罢。
一应流程走下来,到了最后合卺,易之云却已是红了眼眶。
柳桥错愕了,赶忙将喜娘等人赶出去。
新房内,剩下了两人。
“你傻不傻啊?”柳桥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更是感动,“我都没红眼睛,你便先……唔……”灼热的吻落到了唇上。
许久,方才停息。
柳桥气息不稳,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抬手揉捏着他的脸,“胭脂水粉好吃吗?”
易之云笑了,靠在了她的肩上,低吟着她的名字,“阿桥,阿桥……”
“恩,听到了。”柳桥应道,“想我了吧?”
“想。”易之云回道,“想的想进宫将你抢回来!”
“胆子老大的。”柳桥失笑。
易之云抬起头,“以后谁也不能跟我抢了!”
“这就是你请旨补办婚礼的原因?”柳桥挑眉,“我还以为有人觉得我委屈呢,原来是为了自己啊。”
“起先是为了这个,后来就是想还你一个婚礼。”易之云道,“喜欢吗?这个生辰礼物?”
“既还了我婚礼,又当做了生辰礼物,易大人,你的算盘打的可真精!”柳桥还是在挑毛病。
易之云也没着急,“喜欢吗?”
柳桥笑了,抬手环着他的脖子,“能不喜欢吗?我的夫君。”
“再叫一次!”
“夫君。”
“再叫一次!”
“夫君。”
“再……”
“易之云你得寸进尺啊?”
易之云没回答,而是盯着她,神色认真不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易之云……”
“你没叫过我名字。”易之云打断了她的话。
柳桥一愣。
“叫我的名字!”易之云贴着她的额头,道,“不是连名带姓的叫。”
柳桥挑挑眉,“云云?”
易之云面色一僵,许多年前的一幕浮现在了脑海,“阿桥,叫我的名字。”
“你这是在跟我撒娇吗?”柳桥笑道。
易之云道:“你说是就是,阿桥,叫我的名字。”
柳桥笑了,看着他,“之云。”
“云。”易之云低头在她的耳边低喃。
柳桥好笑,“好,云便云,阿云。”
“好。”
“可你不觉得我这般叫你像是在叫一个女子吗?”柳桥却又道。
易之云笑容一僵,“那叫之云。”
“也像。”
易之云无语了。
“不过我喜欢。”柳桥捧着他的脸,“云,阿云,之云,夫君,夫君……”
易之云眸色一深,低下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等等!”柳桥喘息着推开了他,“夫君大人,你不是该出去应酬客人吗?”
“不去了!”
“不行!”柳桥断然否决,“既然是婚礼,那一切都该按着流程走!不仅仅是你要还我一个婚礼,我也要还你一个婚礼!”
易之云盯着她。
“出去应酬客人!”柳桥道,“不过不许喝醉酒,我还想要一个没有遗憾的洞房花烛夜,你要是喝醉了,那下半辈子就打地铺!”
易之云低头在她的颈项上磨蹭了许久,方才不情不愿地应道:“等我?”
“当然等了!”柳桥好笑,“不许喝醉!不然……”
“下半辈子打地铺。”易之云接话道。
柳桥挑眉,“当然!”
“等我!”易之云又在她身上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起身。
“快走!”柳桥见他一脸不情愿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的,又不是真的才成亲,就这般离不得?
男人!
易之云见她这般,方才转身离去。
待他走了之后,罗妈妈等人便进来了,先是行礼恭贺,随后方才道:“长公主饿了吧?厨房备着吃食,奴婢这便让人端上来。”
柳桥摸摸肚子,别人不说还不觉得,这还真的有点饿了,“好。”
填饱了肚子,疲倦也涌上来了。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估计易之云没这般快回来,便道:“我先睡会儿,爷回来后叫我。”
“是。”
脱下了头发的凤冠,并未换下喜袍,躺下后很快便入睡了,而在此醒来,却依然天黑了,入目的便是易之云的被烛火照耀的柔和不已的脸。
“醒了?”易之云轻声问道。
柳桥笑道:“我睡了很久?”
“当然久了。”易之云道,“我没喝醉,你倒是睡着了。”
“那罚我下半辈子打地铺?”柳桥笑道。
易之云揽着她的腰,“休想!”
“那你想怎么罚我?”柳桥笑的眉目如画。
易之云眯起了眼睛,没等他开口,便传来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柳桥笑容一僵。
“饿了?”易之云笑道。
“笑我?!”柳桥瞪着他,恼火了。
“不敢,夫人。”易之云笑道,“我让人摆膳。”
“糟了夫君。”柳桥没让他走,抱着他在他怀里腻歪着,“我才吃了东西多久,现在就饿了,以后真的要成猪了!”
“什么没多久?”易之云失笑,“都一个下午了!再说了成猪了就成猪,我不嫌弃你。”目光一冷,“也没人来跟我抢!”
“谁跟你抢?”柳桥抬头看着他,“也就你的眼光差,别人可看不上我!”
易之云抱紧了她,“抢也抢不走!”
“是,抢也抢不走!”柳桥失笑不已,“我饿了,去给我弄吃的!”
易之云松开她,“是,长公主殿下。”
晚膳还是药膳。
柳桥见了脸都苦了,可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吃下。
“今晚不能出新房,便不散步了。”易之云见她吃完了御厨做的药膳之后,方才满意地点头,“可要沐浴?”
“鸳鸯浴?”柳桥挑眉。
易之云眯起了眼,“如果你想的话。”
“你想的美!”柳桥一巴掌推开了人,“乖乖在这里等着,本公主去沐浴,待会儿再让你伺候!”
易之云笑了,眸中的温柔越发的浓郁。
这时,罗妈妈进来,“爷,于管家求见。”
易之云蹙眉,“何事?”
“说是客院那边出事了。”罗妈妈道。
易之云面色一沉,抬头看了一眼净房的方向,“夫人出来后跟她说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罗妈妈一愣。
“别跟她说。”易之云又道。
罗妈妈不明所以,可还是应道:“是……”
易之云起身离开,往客院而去,面色也越来越难看,到了客院外,便见于洋出来。
“爷。”
“人呢?”易之云冷声道。
“在厢房里。”于洋回道,随后领着人去。
到了厢房外面,易之云便听到了里面传来了怒骂声。
“让开,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是萧瑀。
易之云面色转为铁青,推门进去,便见夏深拦在萧瑀面前,此时的萧瑀面色泛红,满身酒气,分明是喝醉了的样子。
“爷……”
易之云直接走到了桌子旁,拿起了桌上的茶壶,揭开盖子,将里面的水泼到了萧瑀的脸上。
夏深低头退了出去,将房门关了起来。
萧瑀不知是被水泼醒了,还是认出了易之云,停下了胡言乱语。
“酒醒了没有?!”易之云怒喝道,在喜宴上闹还不够,现在还闹?!“你是想让所有人都认为她水性杨花,朝三暮四?!”
“你说什么?!”萧瑀面容扭曲。
易之云摔了手中的茶壶上前给了他一拳,“萧瑀,她是我的妻子!”攥着他的衣裳,一字一字地低吼道:“之前你怎么跟她说的?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不过是一时错觉而已,你不过是习惯了与她相处而已,现在你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萧瑀却是笑了出声,满目的悲痛以及自嘲。
易之云抬手又是一拳,直接将人打到在地,“萧瑀我告诉你,以前的就算了,今日的也算了,往后你最好将这些心思收起来!柳桥她是我的妻子!”
“我知道她是你的妻子。”萧瑀抬手抹了嘴边的血迹,“我没打算对她做什么……”
“那今天又算什么?!”易之云冷笑,“如果不是我及时让人将来拉到客房,你是不是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喜欢我的妻子?!在我们的婚宴上?!”
萧瑀没有回答,只是自嘲地笑着。
易之云见了越发的恼火,蹲下身子将人揪起,“若不是你叫我一声易大哥,若不是你帮我照顾了阿桥十年,若不是阿桥将你当弟弟,今日我绝对不会轻饶你!萧瑀,不要再挑战我的耐性!”
“易大哥想多了。”萧瑀却道,“我不过是心中苦闷,方才一时失态罢了。”
“一时失态?”易之云冷笑,“你是将我当三岁小孩,还是让我将你当成三岁小孩?萧瑀,我们都不是当初不懂事的孩子!”
“那你想要我说什么?”萧瑀敛去了笑容。
易之云面色一凛。
“我是喜欢她!”萧瑀继续道,“原先我也以为我不过是不想失去一个陪伴我,懂我,会在我伤心的事情安慰我,在我生气的时候劝我,在我做错事的事情骂我,在我……”
“闭嘴!”易之云又是一拳下去。
萧瑀却笑了,“易之云,你真的很幸运,你丢下了她十年,却仍是满满地站着她的心,却还是能够让她对你死心塌地!你幸运!”撑着地踉跄地站起,“可是你凭什么?!凭什么得到这样的运气,凭什么让她对你死心塌地?!她需要人帮助的时候是我在身边,她需要人保护的时候是我在身边,她需要人照顾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也是我在身边!我在她身边的日子比你要长得多,凭什么她心里只有你?!就是凭这夫妻的名分?!”
“这就足够了!”易之云咬着牙道。
萧瑀嗤笑,“那是不是当日被卖到我身边,她也会如现在对你一般对我?”
易之云面色顿时扭曲起来,气势也开始瘆人,“可她到了我的身边!”
“所以你就该白白得到她的心?!”萧瑀嗤笑不已,“你能给她什么?你为她做过什么?!你去从军,她给你照顾你娘,不但要为你担心,还有忍受你娘的埋怨憎恨,等你死讯传到了,她还要用自己的命去帮你报仇,给你受一辈子,可却连一句感激都没有听到过!好不容易你回来了,可是这两年来你都给了她什么?!你母亲一如既往的磋磨,一个又一个来跟她抢夫君的女人,还差点被你父亲要了性命!如果她不是永安长公主,不是跟太后长的相似,她在京城就活不过一年!这些就是你给她带来的!这些就是你对她深情的回报!易之云,你说你凭什么让她这般待你?!”
“够了!”易之云喝道,“就算我欠她再多,那也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萧瑀,不要让我后悔当日救了你!”
“当日救了我?”萧瑀讥讽道:“当日救我的人不是她吗?”
“那你就不要让她后悔救了你!”易之云低吼道,牙关紧要,“她很关心你,把你当弟弟,你如果不想破坏她对你的这份情谊,便收起你的这份心!萧瑀,就算我再不堪,她心里的人是我,陪着她终老的人也是我!而你也有了你的妻子!萧瑀,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如果没成亲,他或许有资格来跟他争,可是如今,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
“萧瑀,身为别人的丈夫之后,你的这份念想只是在侮辱她!”
萧瑀脚步踉跄地笑了笑,“好,那你就好好的守着她,不要给我找到了机会……”
“你——”
萧瑀没等他发作,便起步踉跄地离开。
易之云没有阻止,面色却始终铁青着,待他走了之后,走出了厢房,对着外面的于洋跟夏深,一字一字地道:“今晚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许传出去!”
“是。”两人低头应道。
易之云拂袖离开,回到了正院,柳桥已经沐浴完了,正在坐在罗汉床上自己擦着头发,大红的灯笼将她的脸庞印红了。
易之云顿了顿脚步,方才起步上前。
“去哪了?”柳桥停下擦拭头发的动作,板着脸问道。
易之云拿过了她手里的毛巾,“贺礼那边有些问题,我去看了看。”
“真的?”柳桥眯眼。
易之云轻柔地擦拭着她的头发,“自然是真的。”
“不是藏着什么美人?”
“我敢吗我?”
“蜀王兄也来了!”
“他也不敢给我送美人。”易之云笑道,“要不你去找找?”
柳桥抬手捏了他一把,“你要是敢藏美人,我就让你断……”
“断子绝孙?”
柳桥恼火,“洞房花烛夜,你说这般不吉利的话做什么?!”
“不说不说。”易之云笑道,继续给她擦头发,“以后这般晚了不要洗头。”
“嗯。”柳桥应道,“梳发髻的时候上了太多的油,不洗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