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是打算要骗保啊?”我没想到他能如此轻轻松松的将一件违法的事情说出来,而且还是对着自己十五年都未曾谋面的女儿。
他笑了笑,都已经是老黄姜了,笑起来还依旧能看得出那么一点儿……风韵犹存?不对。帅气逼人?也不对……无限的词汇匮乏之中,实在找不到什么成语可以把他形容一下,大概就是虽然经历了时间和现实的打磨,但是仍然能看出年轻时候帅气的影子。
我心里猛地想,该不会是从前我妈是被他美色迷惑?怪不得我妈老说苗亦霖不靠谱,难不成这是从侧面夸奖苗亦霖长得很帅?
我开了一会儿小差,就听见林城接着说:“这怎么能叫骗保呢,我确实是有这个病,只不过是想添一份保险单子,我也没有什么朋友是做保险这一块儿的,结果正巧听说你就在保险公司工作,这不是想拜托别人还不如拜托自己的孩子,要牢靠一些。”
如此看来,我绝对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就算是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还是没有一点儿改变,果然是老话说的“江山易改,狗难不吃屎。”
因为林城在这里说这些话,他妈坐在后边板正的像一个碉堡,而按照常理来说我此刻应该是愤怒与羞辱交织的一个复杂情感,就如同小说或者电视剧里的剧情奋起泼杯水什么的。
我记得我上大学的时候,拿着王老吉泼王成轩简直就是一气呵成力道巧妙。
但是现在,我就斜着眼睛看我爸妈,看着他们一个两个就跟吃芒果不小心吞了核,憋的一脸乌紫乌紫的样子,简直不能更让人觉得这是一出八点档情感调解节目。
只可惜没有一个像涂磊那样字字珠玑的情感顾问。
当然,这也不是一起情感纠纷。
我略略在心里措辞了一番,于是说道:“是这样的,您这个情况我是很理解的,毕竟能让保险公司掏钱,谁愿意自己付医药费,人之常情嘛。就算您说您要买个几百万的保额陡然而富,我都不觉得奇怪。”
他面上浮起一丝不好意思,这种不好意思很好理解,因为我一定说中了他的想法。骗保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想要投机取巧一夜暴富的。
我接着说:“不过,您可能对这一方面的规定不是很清楚的,现在的重疾险比从前方便的,根本不需要进行全面的体检,您只要在电话中跟电话专员承诺了身体健康,就可以签保单,也根本不需要找什么熟人才能办的。”
我继续非常详细的给他科普知识。
“但是当然,这是找电话专员买是可以方便了,如果找代理人当面买的话程序还是要走,也是要每年体检才能续交保险的了。不过肯定保险公司是为了赚钱盈利的,又不是慈善机构您说对吧,所以这样的保险都有个免责时间,就是一百八十天,也就半年了。过了这个半年的观察期,重疾险才能够开始生效。您当然不能为了这些钱,把病情拖上半年,对吧。”
我边说边偷偷看他的反应,果然跟我预期的一模一样,一脸的遗憾。
“你是保险公司的员工,都没办法疏通了吗?”
他似乎还是不死心。
“这跟是不是保险公司的员工没有关系的,就是平安的老总自己想买保险也是一样的,因为这是国家保监会的规定,是法律,并不是一个人、一家公司的规章制度。如果说是单独一家公司这么规定,那我一定能帮您就帮您了,毕竟要不是您我现在也不能有这么好的生活,所以于情于理都得帮的。要不,我手上还有几种意外险,都是很划算的险种,收费低、保额高,您可以给自己和爱人买一份,这样您下回来找我直接就谈理赔,多方便啊。”
我瞪着圆圆的、真诚的眼睛,无比诚恳的回答他。
我好像听见我妈在一边强忍着笑的声音,和我爸出来打圆场:“你看,来这么久也没倒杯水喝,来来来,喝杯茶再接着聊。”
我好像也听见我奶奶的声音:“你这是怎么跟爸爸说话呢?”
聪慧如我当然知道她说的意思,但是同样聪慧如我,马上回头问我爸爸:“啊?爸,你刚跟我说话了?”
我爸一愣,倒是挺配合:“我不是说让奶奶先喝杯茶吗?”
我乖巧的点点头,给林城和林城的母亲添了水,继续真诚的看着他们。
而他们也看着我。
互相看了一会儿,林城说:“晴爽念的q大学?毕业后工作还顺心吧,有男朋友了吗?这些年和你妈妈过的还好吗?”
我觉得很可笑,一个十五年未见的生父,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后,在谈完了“正事”以后,才问:“你过得好不好?”
我继续真诚的回答他:“我念的是j大,不是q大,因为高考的时候一不小心考好了。毕业以后的工作换过几个,现在就是卖保险嘛,谈不上顺心不顺心,赚的多就好了,先多挣点儿钱孝顺我妈才是关键。而且我现在过的挺好的啊,您不是也看到了吗。”
他笑。那笑容在我看来很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