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一号,一大早,康桥带着霍晟均一大早出现在纽约机场,距离上海直达纽约的航班到点还有差不多二十分钟左右。
再过二十分钟就可以见到周颂安和吴晟柔让霍晟均十分激动,说了一大堆之后蹦出了这么一句:
“桥桥,你和爸爸这几天在吵架吗?”
“没有。”康桥慌忙回答。
“桥桥,你被逮到了。”霍晟均又开始扮演起了情感专家来:“我上海的爸爸妈妈每次吵架都像你们这样,两个人相互不说话,总是对我和吴晟柔说,我们没在吵架,我猜,这一次肯定是你不对,因为我发现好几次爸爸都故意没有听到你的话。”
小家伙话真多,康桥有种想去捂住他的嘴让他安静下来的冲动。
不过,霍晟均倒是有一点说对了,从那天晚上康桥告诉霍莲煾周颂安会到纽约来之后,霍莲煾就开始选择性忽略她和他说的话,偶尔不得不应答了就会用类似于“嗯”“哦”“听到了”来敷衍她。
比如,康桥今天早上离开前和他说我到机场去接周颂安,明明两个人距离很近,明明她的声音一点也不小,可霍莲煾就好像没有看到她一样,而她和他说的话更是空气般的存在。
不仅这样,今天早上他还对霍晟均摆脸色了,在霍晟均对着他说“爸爸,再见”他头也不回。
“桥桥,你有没有觉得爸爸今天早上其实是在生我的气?”小家伙也看出来了,开始发牢骚:“我今天和他说再见他都没有理会我,他还说我今天穿的衣服和桥桥一样是鬼样子,说一点也不像小王子。”
听到霍晟均后面的话康桥不由自主的扬起嘴角,霍莲煾还真幼稚。
霍晟均又开始卖弄了:“我觉得这后面一定有原因,我想和昨晚爸爸问我的两个问题有关,桥桥你要不要听?”
“爸爸都问你什么问题了?”康桥配合着晟均小王子做出十分好奇的表情。
“第一个问题,爸爸问我是他帅还是舅舅帅,我回答自然是爸爸帅,爸爸又问我具体他又是比舅舅帅多少,这个问题可难倒我了,桥桥你知道我是怎么处理这个问题的吗?”晟均小王子一脸得意洋洋。
“说来听听。”
“我和爸爸说爸爸好比是汤姆克鲁斯,而舅舅好比是小沈阳,其实我不是说舅舅不帅,可他和爸爸比起来就变成了小沈阳级别,总之我的意思就是说爸爸和舅舅两个人之间的差距有汤姆克鲁和小沈阳那么远。”
“桥桥,我这么说你懂吗?”
霍晟均说的话让康桥在心里代替周颂安默哀,手在霍晟均额头上轻轻敲了一敲,这个小混蛋,周颂安偷偷塞给他的那些汉堡都白给了。
霍晟均捂住额头:“爸爸到网上去搜了小沈阳的照片之后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他……”
“那第二个问题呢?”康桥慌忙打断霍晟均的话,她可不想第二次敲他额头。
“第二个问题是……”他拉长着声音,侧过脸来看康桥:“爸爸问我觉得桥桥是喜欢他多一点呢还是喜欢舅舅多一点?”
这个问题下意识间让康桥侧过脸去看播报航班的电子屏。
“桥桥,你都不好奇我是怎么回答爸爸的吗?”
抬手康桥看了一眼腕表。
霍晟均又开始说口头禅了:“坦白说,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我又不是你,于是,我告诉爸爸这个问题你得去问桥桥自己,可爸爸非得我给出答案,于是我告诉他桥桥从来不打舅舅,可是桥桥却打了爸爸。”
“然后爸爸就不说话了,一直不说话到早上。”
霍晟均的这话让康桥心里有点不自在了。
“桥桥,你说爸爸是不是因为第二个问题才生我的气的?再怎么说一个男人被女人打都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我应该假装想不起来的。”
这么小就有大男人主义毛病了,呼出一口气,脸转向一脸自责的霍晟均。
“不是,爸爸没有生气你的气,爸爸是……”顿了顿:“爸爸是在生桥桥的气。”
好吧,那天晚上康桥对霍莲煾的话是重了一点“霍莲煾,我不相信你。”“霍莲煾,如果颂安再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的话,我发誓,我会采用任何你想都想不到的办法带着晟均离开这里。”
面对这她咄咄逼人的言语,他只是说了一句“他们告诉我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善变的生物,我想这话说得对极了,上一秒你瘫倒在我的怀里而下一秒就为了一个男人对我声泪俱下。”
说完之后他没有再看她一眼。
对着他的背影,她喃喃的说:是疾声厉色啊,不是声泪俱下,笨蛋。
距离航班到点还有十几分钟时间,想了想康桥从包里拿出手机,迟疑片刻之后拨通霍莲煾电话。
电话响了很长时间才被接起。
电话彼端的那个声音让康桥发呆片刻之后,干干挤出:到……到办公室了吗?
“嗯。”
又是小段沉默。
“我……”沉默让康桥有点结巴了起来,其实她想和霍莲煾说我会尽量早一点回去,可不知道为什么后面的话就是说不出来。
他倒是显得很耐心的样子。
呼出一口气,张开嘴。
然后,康桥听到电话有人叫霍莲煾的声音。
于是那句话变成:我挂了。
霍莲煾电话挂得比她快。
八点五十分,康桥见到了周颂安和吴晟柔,吴晟柔坐在周颂安推着的行李车上朝着她张开手。
呐呐站停在周颂安面前,呐呐的叫了一声“颂安。”
周颂安朝着她笑,笑得一如既往。
这是位于中国城附近的小广场,住在这片区域的有百分之八十都为华人,吴晟柔的爷爷奶奶也是这拨华人之一,每年暑假周颂玉都会让她的孩子到纽约来陪爷爷奶奶住一段时间,今年恰好周颂安被学校派遣前来参加纽约的学术交流会,送孩子过来的事情就由周颂安代劳。
“原本我打算不联系你。”周颂安和康桥说。
此时此刻,康桥和周颂安坐在广场茶座上,那两个孩子正围绕着那些广场设施玩得不亦乐乎。
事到如今,康桥好像也只能说出“对不起。”
“我不是来听你说对不起的。”
“我知道。”
“你也不需要紧张,我只是想遵从心里的想法,来看看你这张脸,来看看我什么时候才能把你从‘我喜欢的女人’变成‘我曾经喜欢的女人’。”
目光从那两个孩子身上离开,落在遥远的天边,纽约的初秋天高云淡。
“我常常在想,很多事情也许很早之前就注定了,我之所所以选择哲学也许是为了邂逅这段情感,然后在这段情感中去学会放下。”周颂安说这段话时声音有着淡淡的苦涩:“还记得在那时新加坡时我和说的话吗?”
怎么会忘,也不敢忘。
目光落在遥远的天际:“周颂安和康桥说,每一个人都是独立性质的,我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也会为我所做的一切事情、乃至所做的事情所产生的后果负责,这是周颂安和他的学生们说的第一句话。”
“嗯。”淡淡的应答着:“所以,不需要产生愧疚,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并且乐意为之的事情,这也是我来见你的一个原因,我得把这些话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