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叶佯装委屈的嘟起嘴,不开心的撒娇模样就像是一个只狗狗在讨主人的抚摸。
惹得唐菁月怜惜的在她头顶摸了又摸。
“回来了就好,我真怕你一时犯倔,直追到南疆去呢。”
敏叶嘿嘿笑:“奴婢真有这种想法,但一想南疆路途遥远,我需要回来先和主子说一声才对,就听信后便往回赶了。”
这傻兮兮的模样实在是讨得唐菁月的喜欢。伸手双手捧住敏叶的脸蛋,用点力气搓搓揉揉。
“这就对了,蠢叶难得有这么聪明的时候。回来了就好,主子不让你去的。你要是走了,谁保护我?所以,就乖乖安分待在主子的身边。”
本来听主子不让自己追去南疆还想问些什么的敏叶,一听主子是要自己留下保护主子,立刻就狂点头:“是!”
和敏叶好生亲昵了一会儿后,唐菁月想起方才叫敏蕊的事情,问道:“敏蕊和敏枝呢?”
“哦,敏枝去查账了。蕊姐说主子身体不好,按松神医给开的药方亲自煎药去了。”说罢,敏叶紧张兮兮,“主子你身体不是好转了吗,怎么又会晕过去?看来王爷没有好好照顾主子嘛!”
唐菁月闻言蹙起眉头,疑惑问道:“晕过去?”
敏叶点头:“恩。蕊姐说主子您昨晚突然晕过去,把她们都吓死了!”
说罢,敏叶吐出舌头,摆出吊死鬼一般的表情。
唐菁月没好笑的将手朝她的脸上盖去。
晕过去?是她自己突然晕过去的吗?唐菁月迷惘不解的猜测思量。
走下床,在敏叶的服侍下穿衣整理。唐菁月怀疑她不是自己晕过去的。可如果不是,阿皓是不会随便让松神医给她开药的。
毕竟,是药三分毒。
还是亲自问一问敏蕊比较好,毕竟想要骗骗小叶儿还不容易?
可是终究,从敏蕊口中得到的回答,和敏叶所说的一样。昨晚唐菁月在牢中突然昏迷过去,吓得景芝皓直接抱起唐菁月就回了皓月院。而松神医和吴老祖也没有再去管晴音体内的蛊虫。
经过两位神医的把脉,诊明唐菁月昨日是因为大悲大伤情绪过于伤痛惊吓,这才导致的突然昏迷。并无大碍。给唐菁月开了几副汤药要好好调息身子。
敏蕊说:“等给主子看完再回到暗牢,那几只蛊虫早都死绝了,吴老祖和松神医怎么救也救不回。王爷下令让护卫将晴音的尸体运出府处理了。昨儿晚上主子一直昏睡不醒,把王爷吓得,守了主子一整晚,今早天不亮就又得打起精神去上早朝。”
“啊,是这样啊。”唐菁月浅浅的应着,一小口一小口的舀着苦涩的汤药喝。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就放心了。她昏得也算及时。
就怕是景芝皓一时犯浑将她给打晕,然后自己以身犯险去了。
阿皓真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
但毕竟,是不会真的拿药来蒙骗她。
想到这些,唐菁月的心愈加安定下一分。
不过,等阿皓回来的时候,唐菁月依然让他脱了个精光。
对此,景芝皓毫无廉耻之心的*着身子,在月儿面前站着。
“看什么呢?”他问。
唐菁月敛眉,忍住脸上的燥热,让景芝皓转了一圈。检查过他身上确实没有伤痕后,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松神医再好的药,也不可能半天就让崭新的伤痕消逝。
不过,阿皓的身上虽然没有新痕,旧伤却很多。
四肢和背部前胸都有。
见月儿看着自己身上的伤表情疼惜,本来内心燥热的景芝皓也随之消散了火气。
他迅速的穿上里衣,笑道:“没什么好看的。难道你嫌弃我身上的伤痕太多,觉得丑?”
十年的时间,一个消散闲王就能从文弱书生变为整个朝堂的盖世英雄,保家卫国很容易吗?那都必须是用鲜血和生命作为交换的。
景芝皓身上这一道道伤疤,都是他这一生最好的荣耀。
唐菁月抱住他,踮起脚尖,在他脖颈处衣领没有盖住的伤疤上亲了亲。景芝皓心中一动,正想将人直接抱上床,却听唐菁月悄声问道:
“那个私邸,山中深谷,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个问题让景芝皓神情一顿。或许是他的身子总是结实硬朗的,所以唐菁月并没有察觉到他刹那间的肌肉紧绷。
僵硬感一瞬即逝,如同错觉。
景芝皓说:“那时想找一个秘密的地方,便在高山深野中四处寻找。路过那山谷之上时,好奇其下云雾掩盖的是何模样,便落了下去。这才发现那一处风水宝地。”
“受伤了吗?”
“恩,毕竟不清楚下面是什么地方。落下去时刮到了山崖边的松顶上,胳膊上划过很长一道伤口。”
原来他胳膊上的伤是这样落下的。
之前景芝皓的胳膊受伤时,唐菁月发现了伤痕,但只以为和他身上的一样,都是在战场上面落下的。倒不曾想,胳膊上的这一道,另有来历。
一时间,唐菁月也来了兴趣,拉着景芝皓让他为她解释一番,他身上每一道伤疤的故事。
景芝皓拗不过她,再加上能哄骗过月儿真是好极了。于是就羞耻度爆表的为月儿介绍起自己的每一枚军功章!
屋外,查了一天账很是疲惫的敏枝坐在院子里,喝着暖茶,和敏蕊闲聊。
敏叶自从回来以后,好生积极的抢活干。一定是为了弥补自己叛投沈瑾岑的罪孽!
敏蕊和敏枝乐得让敏叶喜滋滋的守着。
“蕊姐,松神医给主子开的是什么药方子,是药三分毒啊!”
敏蕊挥挥手:“不打紧。之前主子的身体湿寒虽然是大有好转,但如今寒冬临近,主子本来就是要该继续服用汤药的。正巧赶上,就做了这个完美的掩盖。”
能让敏蕊用“完美”来自夸的,可见这谎言是真的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被蕊姐的机智所折服,敏枝伸出大拇指:“蕊姐您实在是高。”
“呵,”敏枝无奈的笑了笑,“哪里是我高,是松神医和吴老祖会说话。昨天主子因为敏芳的事情,的确是经历了大悲大伤。刚缓过劲就又受到让王爷存养蛊虫的惊吓,会晕过去是理所应当的。我只不过是顺便想到可以用汤药增加一分可信罢了。”
敏枝喝茶撇嘴:“您谦虚。”
“你个鬼丫头。”
正说着,这时,夏莲不开心的凑了一个小脑袋过来。
表情委屈,还憋着一口气,似乎在和谁闹倔强。
夏莲问道:“两位嬷嬷,您说敏叶嬷嬷会教我功夫吗?”
“谁?敏叶?”敏枝惊呼,眨眼,和敏蕊对视一眼,然后很认真的对夏莲说,“我觉得凭敏叶的脑子,她应该教不了别人。”
不远处守在主子屋外的敏叶耳朵动了动,决定无视听到的话。
看夏莲闻言后一脸失望,敏蕊抬头看向坐在屋顶上面的甫一,奇怪的询问夏莲:“你不是要向甫一学功夫吗,怎么又问起敏叶了?”
说到这里,夏莲就立刻苦巴巴的诉苦道:“甫一大哥他不教我!呜呜,他说姑娘家的学功夫不好,怎么样都不肯教我!”
看来甫一是对敏叶的威猛心有余悸,生怕自己的小丫头习武后,成长为母老虎。
敏蕊和敏枝对视一眼,憋住笑。
“我说我是要保护主子,”夏莲继续说,“可他说保护主子的暗卫海了去了,不差我一个。还说我已经年龄大了,资质蠢钝,学了功夫也只是浪费光阴,绝无大用!呜呜,他教都没有教就说我蠢钝,我再也不要理甫一大哥了!”
说罢,夏莲哇哇就大哭起来。
屋顶上,甫一抚额cos思考者。这难道不是闺房之乐吗?这丫头,咋啥事都往外说。
院子里,敏蕊和敏枝笑翻了。
“哈哈哈哈哈,资质蠢钝!想想敏叶学功夫的时候已经十六了,怪不得现在这么笨!”敏枝笑得张牙舞爪,嚣张狂妄的让不远处的敏叶强忍住额上黑线。
而敏蕊笑得文雅一些,但也是乐不可支。
“既然甫一说你不适合习武,那就不要学了。你年纪毕竟大了,像甫一这些王爷手下的护卫们,最晚的也得是十一二岁就开始习武了。学武当早不宜晚。早时的一年顶得上后来十年呐。”
可夏莲还是闷闷不乐:“我就是想跟主子一起出去。就是每次出府都要带我的那种。”
听到这话,立马把脸拉下来,不高兴了的敏枝没好气的说:“你个小丫头野心还不小,你师父我还没有达到那种程度呢!”
夏莲嘟嘴。
看这孩子一脸郁气难纾的模样,敏蕊好耐性的安慰道:“不要急,快了。等你再长两岁,主子出门就只带着你了。”
“真的吗?”
敏枝:“你做梦。”
夏莲&敏蕊:……
其实敏蕊说的并没有错,等夏莲再长大几岁,就适合跟随主子出门了。敏芳已经不会再回来,四个侍女的位置空下来一个。敏蕊渐渐走上了敏芳的位置,敏枝替代敏蕊,而敏叶则因为会武形成自己的独一无二。
能够继承这空下来的第四个位置的人,只有夏莲和红灯。但红灯年纪比夏莲还要小上几岁,所以夏莲将会是这位置唯一的接替者。
如此安稳还在忧虑,真不知道该说夏莲是未雨绸缪呢,还是杞人忧天。
暗牢昏迷的事情因为阿皓的体无新伤,以及汤药开始不间断的吃,渐渐的让唐菁月彻底打消了怀疑。
虽然,放弃让天宏复生的机会让她很伤心。天宏的尸身仍然完好的冰冻着,而她也仍然希望阿皓的暗卫们能够找到南疆至宝千年火龙,只因,期待着事情有转机。
一连两个月过去,寒冬也将大茂的皇都辅天包裹成通天白银装扮。这里的冬天总是会下着很厚很厚的雪,似乎雪花是无穷无尽的从天上洒落。能够覆盖住这尘世间所有的肮脏与污秽,能够将人心也渲染回婴孩般洁白无瑕。
灰暗的房顶会变成银白色,粗黄的道路会变成银白色,棕黑的枯枝会盛起又重又多的积雪,在摄政王府没有清扫过积雪的地方,把红灯扔进去,人们就找不见她了!
“哈哈哈哈哈,红灯你又去哪里了!”
忽视掉红灯头上发尖插着的红艳绢花,夏莲撒欢的在院子里面大叫。而红灯则可怜巴巴的像一根埋在雪里的大白萝卜精,高高举起手向夏莲的方向挥舞:“莲姐姐,我在这儿呢。”
夏莲:“你在哪儿?我什么也看不见!哈哈哈哈哈哈!小矮子!”
红灯:……嘤嘤嘤。
这个在王府里比较偏僻的院子是没有人居住的,还比较大。唐菁月特意吩咐下人将这个院子给空出来,不经扫雪。一场一场堆积下来,这里就成了能够把人雪藏的地方。年纪小的夏莲和红灯非常喜欢在这里玩耍,喜欢到……夏莲早就忘了她说要练武的鬼事。
按着红灯头上的红红绢花,夏莲寻过去。这里的雪实在是厚,夏莲所幸和红灯在积雪下面挖起了甬道。两个小丫头颇有要给自己挖出一座密室的干劲。
两个人安静的在雪下开工作业,不知这偏僻的院子里有两个女人缓缓散步至此。
两人穿得都很厚实,但一眼看上去就有很大的不同。毕竟一个是锦帽貂裘,一个是棉袄布衣。
“我父亲让我告诉你,家里决定咱们俩个只能有一个人继续留在摄政王府,另外一个要被回家去,另嫁。”
听到堂姐何梦薇的话,何彩梅立刻白了脸。
比起留在摄政王府里守活寡,被送回家才是更大的耻辱。
之前一个个自愿要离府的姨娘们回去娘家后,有哪一个下场是好的?之前以为要逃出狼窝,殊不知逃出狼窝以后理都没人理。
何梦薇听说张姨娘回去后,竟然嫁给了一个富商做贵妾。贵妾那也是妾呀!堂堂一个官家嫡女,竟然成了商人妾,别提多被人笑掉大牙了。
不过也是呢,就算是摄政王爷的侍妾又如何,就算是清白之身又如何,没有哪一个男人会甘愿将别人的妾室娶回家做正妻。而有情愿这样做的男人,又有哪个是出于真心?她们都是官家的千金小姐,家里人也不会舍得的。
但别人家舍不舍得何彩梅不知道,何家对她,肯定是舍得的!八成,就是要将堂姐留在王府,而她只有回何府另嫁以换做联姻利益的命运了。
想到自己的未来,何彩梅就好不甘。
都是何家的女儿,都是来到摄政王府做妾,凭什么就要弃掉她,以保全堂姐?!
若是在几个月前,恐怕何彩梅还没有这种想法。她单纯,她心思简单,她会在王妃宴请的席上大大咧咧的说喜欢吃猪蹄,但是这几个月过下来,何彩梅的心已经扭曲了。
如果仅仅是现在这种比尼姑还不如的日子也就罢了,可凡事不患寡患不均。后院仅留的几个姨娘中,林汀芷家中有财力能保林汀芷生活滋润,郭岫音一直是讨好王妃的,秦香那个穷苦人的出身就不要拿来对比,就连她的好友青果也因为是家中唯一的女儿,而保证不会在此受苦。
唯有她!
她与堂姐何梦薇出自一门,堂姐比她受家人宠爱。家中无论是有钱财送来还是消息传达,都是到何梦薇的手上!而她,似乎是被遗忘了,仅仅是在与堂姐有利益相争的时候,才会捎带提她一句。
何彩梅受够了,她真的受够了。
吃的、穿的、用的,王府的下人私自克扣,娘家没有补贴,这个冬天,她一个千金小姐,竟然脚下生疮了!
何家只会留一个人在摄政王府,用以维系与摄政王爷的关系。何彩梅不想被人当成破鞋。留下来的这个人,只能是她!
何梦薇和何彩梅姐妹俩个在这偏僻的院子边上走了走,便离开了。因为里面的雪实在是太厚,所以没有往里面行进。况且,凭何彩梅的薄鞋薄袜,还有脚底冻疮,她也是不可能往院子里深入的。
就连夏莲和红灯这两个小丫头都有暖暖厚厚的鹿皮靴子穿,何彩梅却能被冻到脚底生疮,可见日子过得有多么艰难。
埋藏在雪里的两个小丫头听到这件事情以后,互相看了看。摸不清。
红灯问:“莲姐姐,这是大事吗?”
问夏莲?跟金银无关的事情在夏莲看来,都不是什么大事!
“无非就是又有一个姨娘会被送出府罢了,没事啦。”夏莲呲牙,伸手将一团雪贴到红灯的脸蛋上。
“啊,好凉!”红灯小声惊呼着,呆萌呆萌的缩着脖子,慌忙躲开。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难得能够平稳度过的两个月不是因为没事,而是因为有大事在蓄积爆发。
一连两个月,陆清云每日离宫后,都会恭敬的携带艾青最爱喝的君山银针在艾府门外等候。刚来时,很难堪。艾青不出面,只叫下人到府门口,对着陆清云大骂“烂竹断节”。
烂竹断节呐。
过去陆清云与艾青交好时,艾青曾称赞陆清云是“文骨秀竹”,并言这丝毫不是过誉。如今,竹还是竹,但已经成为了折断节操的烂竹。
艾府下人的破口大骂,路上行人的指指点点,陆清云“没有廉耻”的名声开始和他“变节投敌”的大名在辅天齐头并进。
那段时间,甚至有人天天往陆府的门上扔烂白菜臭鸡蛋,陆府受到的待遇竟然和游街示众的杀人犯没有什么两样。这哪里是摄政王手下被重用的文官遭遇?
陆岚意不忍父亲受此奇耻大辱,劝父亲放弃,但是,陆清云忍下来了。
从深秋落叶,等到白雪皑皑。
“咯吱”。
艾府的门被打开,花白着头发还有一宗山羊胡的艾青站在门内,表情说不上是凝重还是惋惜。
两人的视线经过无数事情的熏染,终于再一次相对。
艾青恨铁不成钢,陆清云自有傲骨。
看了陆清云良久,艾青终于道:“进来吧。”
陆清云并未表现出大喜过望,而是恭恭敬敬的在艾府门前,向艾青拱手鞠了深深一躬,这才迈步登门。
“老师,学生久候了。”
【待续】
------题外话------
你们快猜,阿皓把口子开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