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苏夏至才收拾好早餐用过的碗筷,院门便被敲响了。
把手在碎花围裙上抹了几把,苏姑娘解了围裙搭在窗台上走出厨房去开门。
门口台阶上站着一个陌生的后生,往台阶下望去,一辆宽敞的马车前站着聚福楼的李掌柜:“苏姑娘,今儿是月底了,我们来拉腌鸡蛋。”
“快请进!”两扇院门都打开,苏夏至招呼李掌柜和伙计进了院子:“没想到您还亲自跑一趟。”
李掌柜这一趟自然不是没事乱转悠的,一个酒楼就是开张入了正轨,每天的闲事也是没完没了,哪有时间让他闲的到山下村这种小地方呢。
他是想抽冷子登门探探苏姑娘的底儿。想知道她家里都备了什么调料用了什么手法才在二十天的情况下把鸡蛋腌得出了油还口感正好,不咸不淡的。
苏夏至早就防着他这一手,用过的烧酒摊子都放在了东屋的柜子里。因此看着李掌柜进了厨房指使着伙计往外搬鸡蛋也没言语,还是大大方方地让他看。
在人家的厨房里踅摸了一圈,又和苏姑娘寒暄了几句,李掌柜除了看出收拾的干净利落以外是一无所获。这让他略感遗憾,觉着自己这一趟是白来了。
低头出了厨房,原本想让伙计把鸡蛋过了数,扭脸就看见了负手立在正屋门前的闵岚笙。李掌柜一愣神儿,随即快步走到他的身前拱手道:“难不成此处竟是闵公子的府上?”
闵岚笙淡笑着还礼:“正是寒舍。”说话的态度,显然二人是早就相识的。
“哎呦,这真是!”李掌柜一拍巴掌,两只眼睛转了转随即对着蹲在地上熟鸡蛋的小伙计喊道:“多事!数什么啊?秀才娘子说多少就是多少,数目断不会错!”
跟来的伙计很有眼力见,听到掌柜的呵斥,连忙向苏姑娘告了罪,把鸡蛋直接抓到了他们带来的竹篓里,手脚麻利,没几趟便把这拨腌鸡蛋都搬了出去。
“闵公子可是许久没去我们聚福楼了,倒是安老爷常去我们那里。”李掌柜依旧与闵岚笙套着近乎。
在他看来,读书人本就高人一等,而闵秀才又是平县内读书读得最好的秀才,自然更是人上之人。做官只是早晚的事,所以巴结要趁早啊……
他口中的安老爷就是安逸的父亲,闵岚笙的老师安怀远。他没了官职闲居家里,旁人不好再称呼他旧职,大多还按照他早年在家时的称呼,尊称他一声‘安老爷’或是‘举人老爷’。
安怀远也算是当今名满天下的大儒,当年在跟随主子的选择上站错了队伍。不过那时也由不得他选择。
他是先帝十一皇子的授业恩师,明里暗里先帝暗示过几次有意把皇位传给这个他与皇后亲生的嫡传子。因此安怀远便格外的护持这个皇子。
对他的管教甚至比先帝还要严苛几分。奈何这个十一皇子生错了时候,生在帝王家却没有帝王命,在与当时还是逍遥王的岑相思的明争暗斗中被杀的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最后惠帝禅位,传皇位于岑相思。
皇权的变革更替往往血泪斑斑,死保十一皇子的安怀远算是幸运的。
新帝并未对先帝的旧臣大开杀戒,对安怀远也是网开一面允了他告老的折子。于是他自然不敢再在京城逗留,几乎是仓皇逃窜出京回了平县。
夹着尾巴过了几天提心吊胆的日子,他发现京里根本没人再盯着他。不禁感慨新帝心胸开阔,以仁治天下,推已即人。虽然用雷霆万钧地手段得了皇位,却并未用杀戮荼毒异己,只这一点已经比先帝强了太多!
思想想后,安怀远又开了书院,只想多教出几个得意门生为朝廷效力,也算是对当今陛下不杀之恩的报答。闵岚笙就是他这些学生中最出众的那个。
“掌柜的,秀才娘子说这拨鸡蛋有三百个。”伙计弯着腰凑近李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