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孙芸作为宁家的太太,平日里只要不牵扯她的一双儿女,所表现出的样子向来都让人尊敬的很。
甚至完全可以说,这孙芸是个配得上宁家的豪门太太,处事进退有度,就好像当年她在宁家还未站稳脚跟之时,明明对丈夫出轨带回宁明月的事情十分不满,但心里还是尽可能的隐忍。
在她心里,她能用小手段去对付宁美庭,因为宁美庭骄傲自负很容易上当,等她真正上当的时候,便是宁美庭自作孽而已。
可她却不能用这种方式对待自己的丈夫,宁振海这个人,对宁家的一切太过执着,反倒证明了他为人的无情凉薄,在自己的丈夫面前,她便要做一个挑不出任何错误的妻子,如此才能彻底的成为这宁家的主人。
此刻,若不是这几日看着女儿受苦心中憋着一股闷气,恐怕也不会忍无可忍的在宁美庭面前说出这些事情,毕竟,这当初的事情,最好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最好!
当然,眼下看着宁美庭这种又怨又恨的表情,心情也有些舒畅起来。
她在宁家这么多年,受过多少委屈?这放任行事还是第一次!
却见当前,宁美庭双手狠狠抓着那铁笼,眼中血红,如同一头发狂的凶兽,若是这牢笼打开,恐怕一瞬间便会向孙芸扑过去!
竟然是她!
原来一切都是她在背后作祟,所谓的邂逅,所谓的感情,甚至完全都是这孙芸一手策划,甚至还有她的孩子,竟然也是因为她才没了的……
她在她身上划下一刀又一道,直到她最崩溃的时候,突然出现,一脸善意慈心的指导她的人生!
这个人,怎么会如此人面兽心!
想当初她刚加入宁家门的时候,她承认她对孙芸没有好感,甚至常常恶语相向,可至少并没有在背后做出任何侮辱她得事情,而她呢?却在那么多年前就已经有如此心机,甚至这二十多年来每每看着她的时候,却是一副好嫂子的模样,没有半点奇怪之处。
一个人,怎么能做到如此地步!
“孙芸!你该死!我要杀了你——”宁美庭一声嘶吼,伸出的手像孙芸抓去,孙芸一时躲闪不及,手面上顿时划过一丝痛意,露出几分血色。
孙芸不满的看了自己那手面一眼,眼中划过一丝厌恶,眼睛一扫,看了看旁边那些才吃完饭菜剩下的盘子,狠狠一笑,却是直接拿了起来,二话不说便冲着那牢笼摔砸而去。
瓷片碎落,散到各处,尤其是那力道之下,更是有不少突破那牢笼直接向宁美庭而去!
为宁美庭专门准备的这牢笼,里头不过是有一床简单的被子,身上穿的是简单的睡衣,光着一双脚,周围更是什么都没有,如今这瓷片大大小小散落在笼子里,这宁美庭惊慌一动,却是扎在脚下,瞬间,只见那血色从脚底渗出,鲜红的吓人。
“你放心,你肯定比我早死,泼妇,瞧瞧你这样子,丑死了,与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相比,真是判若两人呐!”孙芸冷笑了一声,瞥了她一眼又道:“你大哥他是肯定不会来这里的,你就别想着费力气了,他最近可忙得很,对于你这个托雷家族的人,没人会管!”
说完,一脸不屑的离去。
“孙芸!你不得好死!”
“我一定会诅咒你的,就算我死了也要变成恶鬼来找你,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你等着吧!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你的儿子女儿都不会有好下场!哈哈……孙芸,你这个贱人,你一定会不得好,我就是下地狱也要拉着你……”
……
那嚎叫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原本的尖利到嘶哑,甚至又过了一天,好似是要发不出声音一般,总觉得呜咽的很,只有细听之下才能感觉得到她依旧还是在骂着。
而这警察,更是对宁家进行了一番搜查,不过宁美庭如今所住的别墅偏远而普通,倒是躲过一劫,不过就算如此,也从这额宁家搜出了不少的枪械,这罪名自然是少不了了。
不过这罪名自然不是宁振海担着,毕竟如今的宁可馨已经过了十六岁,完全有承担刑罚的能力……
再说了,如今宁可馨的身体情况并不好,就算将她抓过去,肯定也不能直接将人扔进监狱里,还是要转去特殊的医院进行照顾,受不到什么苦。
只不过对于宁振海来说,这不过是极为普通的一个决定,但对于孙芸这个母亲来说,却是刀割一样的疼。
甚至自从宁可馨被转院“特殊”照顾以后,这孙芸更是日日前来宁美庭所呆的地方,一开始不过辱骂几句,而后两天,却是想尽办法折磨这宁美庭,以发泄自己心头怨气。
而几天之后,宁十三的双手虽然还没有恢复好,但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却减少了很多,也总算加大了一些活动量。
甚至直到他如今状态不错,时青墨这才向他我问了问那日的具体情况。
这才知道,这动手的竟然是宁美庭,让她十分诧异。
因为在时青墨看来,这个宁美庭虽然有些嚣张,但并不是个真正有胆色的人,或者说,若是骂人还成,可若是让她真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除非是逼急了才成。
不过再联想这几天听到的那些关于宁家的消息,时青墨也不可能继续怀疑。
这个宁美庭,恐怕真是因为之前死去的儿子魔怔了。
“门主,你说那个宁美庭为什么要对付自己的夫家还有娘家?这样不是什么好处都得不到反而来惹得一身腥吗?而且我觉得她不像是那个宁振海在外人面前说的那样只是为了大义灭亲对得起民众……”就连宁十三都感觉到有些不对。
时青墨点了点头:“那个宁振海为人比较虚伪,只要是对宁家有利的事情,他一定会做,宁美庭发布了那些文件,宁振海选择了最好的说法,如果他这个时候和宁美庭划清界限,那结果便是,宁家受到舆论攻击,他可不傻。”
说完,时青墨也忍不住赞叹一声,这个宁振海,到底是一只老狐狸。
“那这样的话,那个宁美庭呢?”宁十三一脸狐疑。
“那还用说?当然是被关在宁家。”元缙黎随口一声。
这宁十三也忒傻了,这点小问题都想不出来。
时青墨赞同点头:“宁振海爱面子,不可能再放任宁美庭出去胡言乱语,要么将宁美庭杀了,要么就关在家里不许别人探视。”
宁十三一听,却是面色一怔。
杀了?宁十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倒不是可怜这宁美庭,而是想起那天这宁美庭声声嘶嚎的样子,忍不住浮现起一丝奇怪的感觉。
他并不喜欢那宁美庭,做人太过极端,教子不善反倒怪罪别人,哪怕她如何表现自己对儿子的爱,可在他看来,她都不是一个好母亲,她这样的人,不想着以后好好生活,整日尽是想着那些报仇雪恨的事儿,若真要报仇,第一个要找的就是自己,连这一点都看不清,就算突然有一天真的被人杀了也是情理之中。
只不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怎么了?”时青墨挑眉问道。
看宁十三这样子,不像是厌恶宁美庭的样子啊?
这宁十三是不是被宁美庭打傻了?她药门的人,虽然心软,可也要看看是对谁吧?
“我也不知道,我心里是想告诉自己不要管那个宁美庭了,不过又觉得不太好,具体哪里不好我也不知道,门主,要不然咱们将她弄出来吧?其实她也是因为死了儿子,都怪我那时候刺激她了……”宁十三拧着眉道。
此刻,宁十三双臂几乎被缠成了木乃伊状,有元缙黎在,这药自然不是时青墨涂的,一切都由小尘动手,雪球在一旁帮忙,而这小尘毕竟年纪小,对这些细腻的活不是很在行,导致那绷带缠了一遍又一遍,宁十三一个看上去消瘦而文弱的人,此刻却像是个大力水手一样,搞笑的很。
“十三,这可是要将你活活打死的人?慈悲之心是要有,可作为药门弟子,那慈悲心也不能太过泛滥。”时青墨轻道一声。
宁十三一听,连忙惶恐道:“弟子知道……不过就这一次好不好?门主,等她出来之后我好好劝劝她,如果实在不行咱再将人送回去,以后就不管她了,成么?”
宁十三一脸小心翼翼,还是难得主动提出要求。
他这性子呆的很,认死理儿,一直觉得门主的话就是圣旨,向来不会违背,在时青墨面前,更是很少会表达自己的意见,一向都听别人的,他只做着就是。
然而今儿,却是突然改了性子,一张脸憋得通红,显然是不好意思又十分紧张。
时青墨也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毕竟如果宁十三真的慈悲心太过泛滥,当初看到宁美庭那个要死的儿子时就已经已经心软求她才对,但他并没有。
此刻,宁十三一脸忐忑,小心翼翼。
虽说那一天他昏过去了,但却依稀感觉到宁美庭和他说了很久的话,声音沙哑而悲凉,甚至有时候,那一句一句刺的他心里十分难受,甚至后来感觉到宁美庭离开的时候,甚至都能从心里体会到一股绝望的悲凉,还有种浓浓的孤单与悲色。
很奇怪的感受。
以至于让他对这个宁美庭提不起多少恨意。
眼下,等着时青墨的回答,明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却好像十分漫长一样,才听时青墨开口道:“好,人我会给你带来,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我的要求也很简单,承担你自己的选择,你别忘了,你现在只是一个手不能提的病人,如果宁美庭对你做出点什么,你很难反抗,要是吃了苦头,可不要怨别人不领你的情。”
这话一说,宁十三心头一喜:“门主放心,我一定不会责怪别人的,横竖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那好,今天晚上我会想办法,另外……我不希望宁美庭住在这里,会让人在外头单独给你安排一处屋子,剩下的事我就不会多管了。”时青墨又道。
宁十三用力的点了点头,“谢谢门主!”
门主这是看在他一向还乖的份上,要不然,又怎么会为了他这么一个无礼的要求,便直接去将人救出来?
之前要不是门主出面,他现在就已经没命了,他欠门主的太多了!
当夜,时青墨与元缙黎一起出动。
元缙黎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宁十三如此兴师动众,按照他的话说,这夜黑风高,天干物燥的,最适合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儿,而且,他这位大爷更是坦言,许久没有干过这么小偷小摸的勾当,如今重新体验一番,别有风味……
对元缙黎的口味,时青墨已经无力吐槽。
不过这一夜,空气的确好得很,微微带着几分小风,吹得人鼻尖轻痒,甚至这头顶,更是皓月当空,繁星无数,让人移不开目光。
元缙黎跟在时青墨身后,时青墨这一身轻功算是出神入化,可元缙黎也丝毫不差,据他所说这武力都是与一个神秘老道人所学,那人与毒门前任门主关系不错。
“墨儿,这么好的风景,不如咱们先欣赏欣赏?”元缙黎身子凑上前,一脸温柔道。
这若是其他人,怕是早就被他这副装柔卖乖的样子勾搭上了船,只不过时青墨这暴脾气,顶多会回给他几个冷丁子。
“墨儿,爷送你一个礼物如何?”元缙黎又道。
说完,根本不等时青墨同意,却是直接纵身一跃,在周边一阵忙活,只见他拿着周边的石头或落叶,一阵奇怪摆设,似乎还动用了精神力,没过一会儿,却见周围景色一转,却是换了一番模样。
幻阵。
似是漫天繁星皆在周身,又如萤火,飘飘荡荡,触之不及却看得清晰,颜色更是各不相同,神秘而浪漫。
时青墨也有些傻眼,没想到就这么一回儿的功夫,元缙黎竟是折腾出这样的场景来。
其实这种阵法不过是一种障眼法,用来迷惑阵法中的人。
“喜欢吗?”元缙黎唇色一勾,指尖挑着一抹幽兰,如梦如幻,如痴如醉。
时青墨抿了抿嘴,难掩诧异。
却听元缙黎又道:“这不过是个小小幻阵,这往后只要我有的东西都能给你,哪怕是我的命,你信吗?”
你信吗……
你信吗……
时青墨脸上瞬间红了几分,他元缙黎,元家血脉,虽至今不知元家究竟有什么底蕴,但元缙黎在京城的影响力不容置疑,而且他手握毒门,却偏偏从很早之前便守在她的身边,那原本拒人千里的性子慢慢因她而磨灭,甚至到现在这般,低下头颅,只为博她一笑。
以前不信,现在,却是信的。
时青墨唇色一勾,手中却是一块几块火符消散,转眼瞬间,只见这幻阵中,除了那荧荧星光,还有这灿烂明火,交织交缠,美不胜收。
“这就是我的答案。”时青墨笑道。
若缺了这点星火,她时青墨手中的火焰绽放出的不是美丽光辉,而是如同鬼火一般的飘荡幽冷。
而他元缙黎,总有漫天星火又如何?若无她,也未必肯留对这星光留下半片心。
元缙黎神色温柔,目光紧紧的看着眼前的时青墨,轻吻浅止。
毕竟是在外头,二人气息也不过数秒交缠。
欣赏了这幻阵景象,过了一会儿,元缙黎这才撤了阵法,满意的向宁家而去。
今儿若是在家中,时青墨这脾气怕是直接钻进地下室钻研那些丹丸,难得有机会让她放松几分,这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当然,这效果,元缙黎心里还是满意的很。
……
宁家,一片死寂。
宁氏企业如今繁忙的很,这半夜宁振海还在书房,而那孙芸烦躁之下,却是又去关住了宁美庭的房子,这幽暗的房子里头,只有大厅微弱的灯光。
而时青墨动用追踪符更是刚刚到达,看到这一幕,也有些诧异。
她几次看到宁美庭,这人都是一副贵妇模样,身上穿戴整整齐齐,嚣张气焰从来不减,而此刻,却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那脚下,新鲜的血液与陈旧的血疤,这地上,除了那血色之外,竟然能瞧得出一些白色,仔细联想便能猜得出,那东西恐怕是盐,除此之外,竟然还有玻璃以及瓷片碎末。
宁美庭被关在这样的笼子里,恐怕就算是睡觉,也只能躺在那些瓷片上休息,甚至顶多将那被子盖在上头,可这样的话,根本承受不住这屋里故意降下的低温。
时青墨在暗处多看了这个宁太太几眼。
她的印象里,这个人比起宁美庭似乎还少了几分狠毒,却没想到暗地里竟然如此很绝?
“啧啧啧,阿蓉啊,我听说你嗓子被叫坏了,所以特地给你挑了点蜂蜜水,你尝尝?”
孙芸说完,竟是将那蜂蜜水直接泼近了笼子里,随后又道:“咱这旧楼多少年都没有人住过了,平时也没人打扫,门外的草地里头虫子还有不少呢,回头闻了味儿没准就会过来和你作伴,怎么样?你高兴吗?”
宁美庭冷冷一笑,一开口,却是一道低音,甚至沙哑到有些词需要很努力才说的出来……
“我那大哥……又让你守空房了吧?我记得以前每次大哥出去或是忙着公事的时候,你就会与宁可馨一起坐在客厅喝茶聊天,眼睁睁的看着书房或是门口,哼……现在宁可馨不在了,你一个人孤枕难眠了?孙芸,你比我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