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战凌双比往前还要淡漠地应道,眼睑微垂,轻拿过礼物,转身便往前走去。
战凌双的步子迈地极慢,大部分的人都冲在了她前面,殷勤地献上自己的贺礼并说着讨好话语。眼神淡漠得看着这些一辈子都在追名逐利的人,不知数次弯下铁铁铮骨,自尊的头颅来博取那些身外之物。
战林雪十分享受这些阿谀奉承的话,姿态优雅地叠手站立,身后站着两位婢女,贺礼都由她们拿下,而她则是高高在上、不可沾污的女神般笑着。面色洋溢的愉悦和高傲,连那层薄薄的面纱都遮掩不住。
台下一个角落里,一个蓝纱衣裙的女子死死抓住把手,粉嫩的指甲狠狠嵌进木中,血丝弥漫了周围的木屑,可她却毫无所感。只是定定得盯着台上那抹黑影,眼神之中透露出来的怨恨与嫉妒令她面色不由得狰狞起来。
该死的侯慕,呸,那人压根就不是侯慕。竟然敢让自己在追云人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害的自己现在失宠,父亲与母亲大打开骂,父亲还欲娶第四房小妾。
这一切都得拜这女人所赐!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她定会让她也尝尝这种众叛亲离的滋味。既然她那么在乎侯慕这个身份,那么她便偏要……
视线缓缓转到候练身旁的绯红衣裙的女子,凝视了一会儿,嘴角一勾,一抹冷笑浮起。那女人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真正侯慕的存在,给侯慕戴了长人皮面具便想瞒天过海,可这可难不倒她简珍纯!
对身后的侍女招了招手,侍女微微上前一步,弯身俯下。
“你,去跟那小姐说一声,她的好姐妹想要见她,在她最爱的桂花酥楼旁的胡同里。”
“是。”
简珍纯面容的轮廓舒缓了些,眼神恶毒快意。
啊,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淡漠的女人被揭穿身份后那一副神情。
很快便轮到了战凌双献上贺礼,轻踏一步上前,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托着木盒。微风轻轻吹起那发丝,阵阵冷意不禁从战林雪背后升起。
战林雪皱眉,怎么突然天气变冷了。不经意地抬眼,便瞧见了一张惊人天姿的容颜,精致的五官好似上天雕琢过般完美,一身黑袍不但没有死气沉沉,反而多了一丝神秘与沉稳。但是在这一刻,倏尔心中的畏惧升起,四肢冰冷。
这张脸她怎会不记得,此人不是她最亲爱的大姐姐战凌双还有谁。哪怕她的金眸换成了原来的黝黑瞳孔,她依旧还是能认出她来。
“你……”战林雪嘴唇颤了颤,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方才的优雅和优越感瞬间不复,取而代之的是对面前之人的恐惧和忌惮。
所幸身后两个婢女及时地托住了往后退步的战林雪,面面相觑,不理解战林雪此举。
“圣女大人,您可还好?”
“无、无碍!”似乎被婢女关切的问候给拉回了思绪,回过神来,慌乱得说道。又恢复了不可一世的模样,只是不像刚才那么明显,就像被人克制了一样。
战凌双眼神凝着慌乱的战林雪,唇角浅浅一笑,手中的木盒微微往前移,清洌的嗓音逸出。
“圣女大人,侯军府对您的一点敬意,南海金翠双如意还望您能喜欢。”圣女大人四个字微微咬重字音,似笑非笑得看着战林雪。
战林雪颤着手借过木盒,目光躲闪不敢与战凌双直面对视。可一接过这木盒,却没料到这木盒竟那么沉重,险先手滑掉落地上。只是木盒中摆放着一如意会有那么重量吗,还是说她动了手脚,给自己一点下马威。想此,眼神翼翼地瞟向她,却不言语。
“圣女大人这是怎么了,可是嫌弃礼薄?”
战凌双略寒的目光扫过战林雪,唇边浅浅得笑意。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个霹雳大好人,遇到冒充自己得利的人还能淡然自若。
“没、没有,甚是喜欢……”
战林雪听着这凉薄的话语,强抑制住心中潜意识而生的恐惧,但是身子却止不住发抖。此刻,她脑海中不由得浮想起那日家族被灭,父亲被判死刑,大夫人流放荒疆,府中小妾奴、婢皆贬为庶人充公。
一日之间,她从富贵的战四小姐成了卑贱的平民,而让她家破人亡的人正是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战凌双。她虽痛恨战凌双,但却又不敢挑衅她。因为战凌双太过于神秘和强大,是她所不能抵抗的人。
台下的祭乐注意到了战林雪的不对劲,似乎在惧怕她面前之人。微微眯起双眼,那女子似乎看起来不简单,浑身的气度不似一个千金小姐该有的,反而有一种难以逾越的高贵神圣。也难怪战林雪也会失色了。
祭寒捩满意地笑着,指着战凌双跟青袍长老谈起了话来,“长老,那女子你感觉如何?”
青袍长老一听,目光不由得往战凌双的位置望去,但是在他的那个角度,也只能瞧见战凌双的冰山一角,只是那若隐若现的面容却是挑起了他的兴致。
“那人是哪家的小姐?”青袍长老问道。
祭寒捩得意一笑,“侯将军的女儿侯慕。”青袍长老一惊,侯慕,她就是消失了两年又突然出现的侯慕么。
“是不是感到很是惊讶,起初我也是怀疑这侯慕的真假,但是经过她割脉放血救自己的母亲后,我才相信她是真的侯慕。如果不是亲生母亲,她又何须做到如此地步?”祭寒捩幽幽说起了战凌双的大无畏史。
“割脉放血?真是没想到,一个女子竟然对自己那么狠。”青袍长老话语间倒是多了几分惊讶。
祭寒捩笑了笑,她岂止是对自己狠,对旁人手段更是狠戾,真不像一个女人。
一听祭寒捩的话,祭乐想着是否上去助战林雪,毕竟那人可是个狠角色,恐怕战林雪还不能对付。正犹豫不决时,身旁的青袍长老突然说了一句。
“淡雅如莲,高贵不失刀剑锋利。这样的女子若是圣女,当之无愧。”目光带着赞赏望着台上那一抹黑袍衣角,语气不由得悠远。
祭乐沉了沉眼色,怒声驳回青袍长老的话,“说什么胡话!双儿才是真正的圣女。别人,休想!”最后两字带上了冰冷、毒辣。
说罢便甩袖上了高台,面容微怒。她原本不愿自己的女儿再踏她曾走的路,但是只要双儿喜欢,哪怕是双手沾满鲜血,一世背负臭名,她必定要给双儿争取来!她欠双儿的,实在太多了。
战凌双欲往前踏几步,余角却倏尔瞟见祭乐的身影,此刻正快步往这儿而来。步伐戛然而止,最终还是收了回去。面色温和笑容中却夹杂着生人勿近的疏离。
祭乐上前一拉战林雪的手臂,将她轻护在身侧,气势磅礴,似乎想要与战凌双一决死战般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