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凤朝宫,齐昭月揉了揉明穴。抬眸揽天,明明不是很热的天气,天阳却也看的刺眼。坐在晃动颠簸的马车上,看着帘珠缓缓遮去宫墙红门,巷中青石,街上熙攘。耳边喧哗的声音渐行渐远,就连想着母后说的话,都记的似是不真切了。
直到感觉身子沉沉浮浮,很是舒软。齐昭月勉强的撑起眼睛,才发现自己好像在马车上睡着了。眼前模糊着青叶葱匆而过,有谁抱着她在走。想微微动动骨头,上方就传来缓昵的声音,“阿月。”
睁开眼睛,就看到江知佑怜切容惜的望着她,“你方才在马车上睡过去了,我见你困的沉,本不想扰觉。可在马车里,总归歇息不好…你现下头疼么?”
察觉他温煦的和润,齐昭月只觉得心中的涩意难以释怀,将头深深的埋进他的怀里,似乎这样就可以减轻缓解一切情绪。
心下恢复过来,路也走了很长一段。齐昭月才发现江知佑抱着她,走过长廊花台。府中的丫环家丁,都远在一旁扎堆的跟着。悄指着这处,似是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光天化日的,齐昭月这下才反应过来,这清风也的确吹的有些不太自然了。当下就扯了扯江知佑的衣襟,“你先放我下来吧。”
“身子不舒服么?”江知佑听罢,只是缓下步子却并没有停下,走的更是轻稳,“再缓缓可好?马上就到了。”
他要带她去一个地方?意识到这点,齐昭月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正在这时,走进了池塘边。柳柳垂落,絮絮新芽飘香,吐露着水润的馨柔。垂柳下摆放着一只金织镂空的香炉,散着阵阵惠兰幽芳。地上一层层银色湘秀牡叶的踏垫毛毯,铺在青绿的草上,看上去甚是柔和。垫上的茶几散放着两本古籍,一盘残棋。
待走进,还能看清桌上的羊脂茶具,点心二三,颇为怡然。齐昭月愣了,“这……”
江知佑顺势将她放下,坐在茶几旁,带着许无奈轻叹道:“察觉的出,你进宫的晚上,怕是难以入眠。可我却也不曾想过,你竟当真可以把自己熬成这副摸样。”
齐昭月顿然哑口无言,江知佑说着,“如今的天气,白日曦透窗台,房里闷的慌。我便让人在柳树下铺成这样,清风拂过绿荫成染,也没有夏日聒噪的蝉。最歇息不过……”
“你昨日醒过来,就用了早膳。只是同午膳一起,没有吃多少。”江知佑道:“之后更是不曾进过食,桌上的糕点,吃些少许可好?”
纯白的糕点上映着梅枝花边,冰洁点点。似乎挨得近些,还能闻到里面干提的纯奶香。可齐昭月却是摇头,“我觉得不是很饿。”
江知佑听罢,拿起糕点道:“你如今心里涩着,胃多半没有察觉。可总归饿着,多少吃一些再歇息,填填肚子。”
修长的细指拿着糕点送到嘴边,察觉好似还是温热的出灶。齐昭月看着精心准备的一切,才张口轻咬住,甜味瞬间弥漫四处。耳边传来江知佑的询问声,“好吃吗?”
缓缓点头,继续轻咬着,直到一不小心咬到了他的食指浅嫩。齐昭月才不好意思,面色半晕的望着江知佑。可望进他碧水汪潭的眸中,温眷的将一切都变得不是主要。
见齐昭月吃了两块糕点缓了缓肚子,江知佑便递过去一杯沏好的茶,“感觉好些了么?”
“很甜。”齐昭月点头应着,接过香茶缓噎。
“可我心里好难受。”顿时喃喃的抱着他,齐昭月说着。
“我知道。”江知佑应着,握住齐昭月的手。她心下一缓。便察觉额上发,被一只手温柔的揉了揉,就传来轻和熟稔的声音,“累了许久,先好好睡会吧。”
原本应该是没那种困顿,可不知道怎么就疲惫了起来。靠着在一旁拿起书卷的江知佑,齐昭月沉沉的闭上眼睛,随着着柳荫绿色,清风几许缓缓睡去。
恍惚中是在鸾鸟脆鸣声里有清醒的意识,缓缓撑起身子。发现自己枕在玉枕上,身上盖着杏色鱼绣戏水的披肩。有些口渴,刚倒了一杯茶,江知佑便出现在了眼中,一袭轻裳摇曳雅姿,缓缓而来,“醒了?”
齐昭月刚刚点头,人就席地而坐的近在咫尺。一杯茶过后,头也不怎么昏了,休息的甚是安神。但随即响起凤朝宫的事情,齐昭月顺着,就伏在江知佑的膝上出神。
随后想扯江知佑的衣袍同他说话,可却发现她手搭上去的衣袍处褶皱,似是被攥着揉捻了许久……
齐昭月是觉得,自己睡觉的时候,应该不太会一直拽着江知佑的衣袍…的吧?反正都褶皱了,又抓着扯了扯,“昨天我晚上入宫,去了录册房,把那儿弄砸了。”
江知佑微愣,思绪一番,便道:“去问史官要了录册,他不给你?”
“……”齐昭月默然,随后叹了口气,“嗯,录册房里上锁的柜子都遭了殃。”
无奈一番,江知佑道:“阿月,史上录册的真真假假,为之丧命的都不在少数。前朝权倾天下,差点改朝换代的丞相都说过,世人不知史官权重宰相,宰相能制生人,史官兼制生死,古之圣君贤臣所以畏惧。若是有疑惑的事情,你问皇后娘娘,多少也会知晓些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