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幽暗潮湿的地牢深处传来不间断的滴水声。赵高听着,背后无端端窜起一股渗人的寒气。
他擦了擦手臂,下意识加快了脚步。他是这里的常客,可是每次来都会心里发毛,多少年都习惯不了。
常年不见阳光的地牢对他这种知道帝王秘密的人来说是最可怕的——指不定哪一天他就被关到这里来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公公,这边走。”领路的狱卒举着昏暗的烛灯走在前头,遇到岔路的时候会停下来提醒一声。地牢的内部构造复杂,一不留神就会走错地儿,到时候又得是一番折腾。
“拿着买点小酒小菜吧。”赵高从袖子里捡出一颗金子交给领路的狱卒。这些狱卒常年见不到人,油水也少。但凡赵高来了都会特意给些钱让他们加菜。
狱卒抬手拍动铁栏,腰间大串的钥匙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刘清河,有人来看你了。”
牢房里面的身影一动不动。
赵高也不管里面的人有没有在听,直接说话:“当今仁慈,赦了你的罪,今后你定要尽心服侍淑太妃。”
良久,里面才传来尖利中带着嘶哑的说话声:“狗皇帝死了?”
赵高眼观鼻鼻观心,当自己完全没有听到刘清河的话。先帝不是他可以议论的。尤其是这种带有侮辱性的话,他连耳朵都不能长。
等到刘清河被两个勇武有力的狱卒押出来,赵高才又皱着眉开口:“先把他打理干净了再给淑太妃送去。”
刘清河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洗澡了,全身脏臭得不行。
“淑太妃……淑太妃是谁?”刘清河死死盯着赵高,苍白的双唇微微抖动。
赵高知道他想问什么。这位当年胆大包天,仗着自己长了一张阴柔惊艳的脸就敢男扮女装以贴身宫女的身份跟着淑太妃入宫,还与淑太妃暗通曲款!
淫/乱后宫、混淆皇室血脉、欺君犯上三罪并加,五马分尸都不为过,但是先帝只是把刘清河阉了打入不见天日的地牢……帝王心难测,谁知道先帝心里面想些什么?
“淑太妃是谁,你可比咱家清楚。”赵高嘴角微勾,笑眯眯的回道。淑太妃可不是简单的人物。当年先帝遣散后宫可不是像明面上流传的那般说的为了太后,封后的圣旨上写的也不是太后的名讳。
只是淑太妃和刘清河的事情被先帝撞见,才被当今太后捡了漏子,得了今天的荣华富贵。
赵高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详细的怕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刘清河愣住了。赵高说了这样的话,就证明淑太妃真的如他所想的那般是当年的淑妃,他的表妹罗思珏。
赵高斜眼瞧了瞧刘清河,吩咐跟在身边的小太监:“小祥子,给咱家把人送到淑太妃那儿咯!”
“哎!赵公公放心吧!”小祥子谄笑着拱手。可不是谁都能从赵高手里接差事的!他今个儿得了差事,就相当于得了赵高的肯定,明儿他就不愁得不了热烫的好差事了。
赵高也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很放心,啥也不吩咐就转身离开。既然人放出来了,他也该回去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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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人已经送到淑太妃那里了。”赵高站在一盆景观竹旁边,趁着皇帝和臣子们说话的空档尖着嗓子复命道。
在场的都是皇帝的心腹,并不需要避讳。
白胡子白眉毛的何太师闻言,上前一步道:“皇上,臣以为不可因任何事影响计划。”
因着花贵仪有喜,华熙瑾认为可以提前实施计划,方才他们就是在讨论是否真的要提前。
策划多年,该演的戏都演了,所有人都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臣不赞同何太师的话,花贵仪怀孕就是一个实行计划的契机。”王御史却是反对的。
“臣赞同王御史。”年轻俊秀的石丞相最懂皇帝的心思,皇帝今天把他们叫来怕也只是知会一声计划提前,而不是找他们商讨。
何太师也反应过来了,改口:“臣赞同。”
皇帝虽善于纳谏,但如果他们没有充分的理由,皇帝已经决定的事情不绝不可能更改的。
很显然,所有的负面可能都是他们想象中的,完全没有根据,这意味着他们无法说服皇帝。
“很好。”华熙瑾满意点头。“王御史可能要辛苦些了。”
“臣之荣幸。”王御史抓住一切机会表忠心。忠心这种东西不仅仅要自己记着,更重要的是皇帝知道。
“天色不早了,都在宫里用膳吧。”华熙瑾吩咐。
赵高悄悄退出御书房,指挥紫霄宫的宫女太监备膳。
“小祥子还没回来?”赵高抽空问身边跟着的小徒弟。
“没有。小的这就去看看。”小徒弟许十全最是会看眼色,不等赵高吩咐就哒哒哒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