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策等人听了,都是不由得一愣,这是怎么个情况?
循着声音向上看去,只见城头之上,站着一个青袍官儿,大约四十来岁,身材干瘦,下颌留着一缕山羊胡,想来这人就是三水县知县了。这位知县老爷冷冷地盯着董策这些军兵,眼中闪过一抹丝毫不加掩饰的不屑。
他这话一完,城头下面顿时炸了锅,别其他人了,便是董策这等城府深沉之人,也是气的几乎要跳起来。
这个忽然蹦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道现在战局正紧张么?自己等人打完了仗回来,竟然还要受这等人的白眼?
不用猜董策就知道,这人肯定是那种极度文尊武卑理论的支持者,在他眼中这些大明军兵都是如猪狗一般的存在,自然是不可能对他们有什么好脸色。
他正要话,曹文诏忽然越众而出,仰着脸看向城头,道:“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那青袍官儿扬了扬下巴,神色倨傲道:“本官崇祯元年二甲进士,关引之是也。”
“关引之是吧?”曹文诏淡淡一笑:“我是曹文诏。”
“什么?”
一听到曹文诏这三个字,城头上立刻起了一阵低低的惊呼之声。
要在此时的三秦大地上,曹文诏这个名字可能是知名度最高的几个之一了,甚至有可能比三边总督洪承畴还要高一些。整个陕西地界儿上,谁人不知道大曹将军的威名。
在此时,在陕西百姓的眼中,曹文诏便是如战神一般的存在。而此时,却是瞧见曹文诏应该是打了败仗撤回来了,他们心中的慌乱,顿时是无以复加。
发生什么事了?竟然连曹大人都被击败了!这闯军当真就有那么厉害吗?
而城头上的那青袍官儿关引之,听到曹文诏这三个字,脸色也是陡然间变得难看起来。
方才他刚瞧见董策三人这支兵马的时候,并没放在心上。董策三人虽然率部逃出来了,但句实在的,终归是打了败仗回来的,可是丢盔卸甲,衣甲不整,浑身血污,狼狈不堪,连旗帜都或许是因为沾了许多鲜血而蔫蔫儿的耷拉着。
关引之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只以为是不知道哪儿窜过来的一支残兵败将,但却没想到,城下竟然是赫赫有名的曹文诏所部!想到自己方才对曹文诏那般态度,他顿时心中一惊。
其实在明朝,七品文官对着挂将军印,有着都督佥事,都督同知衔儿的正一品正二品高级武将呼来喝去的事情,并不算多么罕见。毕竟大明朝的文尊我卑实在是太厉害了些,但在陕西地界儿上,这种文尊我卑的情况却是有所改观。进入崇祯年以来,陕西是义军最常活动的区域之一,年年都在打仗,乃是义军和官军大战的主战场之一。
要打仗,自然就要依仗武将和军兵,而要倚重人家,人家的地位自然就会上升。尤其是曹文诏,更是许多文官也不愿意招惹的一位人物。因为此人不但有勇武强悍,所向披靡之名,更是素来就有骄纵之名。他仗着洪承畴的信任,仗着在和义军的作战中立下的赫赫战功,仗着手下这些兵了,根本就对许多文官不假以辞色。被他甩过脸色,跟他起过言语冲突的文官不计其数。扬言要上奏章参他的文官也很是不少,但陕西战局如何离得了洪承畴?而洪承畴又如何离得了曹文诏?所以,那些奏章送到朝廷中去,朝廷根本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对曹文诏采取过什么像样的处罚,免得真激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