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托莉娅醒了过来。
她是被冻醒的。
娇小的身体无力的躺在苍白的床单上,单薄老旧的小棉被歪歪斜斜盖在她的身上,却阻止不了寒魔的入侵。
“……妈妈?”
她试着叫出声,却没有任何回应。
维克托莉娅支起了身体,看着室内的景象,慢慢与自己头脑中的记忆吻合,她已经认了出来,这里是小镇中唯一的一家小诊所的病护室。
维克托莉娅推开了门,见到了门诊厅里的一道背影。
“阿芙罗拉(Авpopa)女士?”维克托莉娅在静寂中不安的轻声问道。
身为护士的阿芙罗拉女士身子一震,立时停下了手中的活,回身望向维克托莉娅,本就严肃的面孔上,写满了往日不曾见过的冷漠,吓得维克托莉娅一缩脑袋,随即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阿芙罗拉女士,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胆子有点小……”
然而,阿芙罗拉女士依旧板着脸,空气在她的肃穆下变得沉重,令维克托莉娅的笑容再难挂住。
“阿芙罗拉女士?”1,维克托莉娅怯生生的问道,“怎么了?”
“维克托莉娅小姐,”良久,阿芙罗拉女士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如同她的面容一般的冷漠坚硬,“请妳以后不要在为我们招来惊恐了,好吗?”
“什、什么?”维克托莉娅一愣,“阿芙罗拉女士,您这是怎么了?”
瞧着维克托莉娅那张只有讶然的面容,阿芙罗拉女士冷哼一声,抬起手来,亮出了手心中的一块金属,“这是那个赛里斯军官留给妳的。”
看着那个金属帽徽,维克托莉娅呆住了,眼睛睁的大大的。
就如同开关被按下,无数的场景记忆在她的大脑中爆炸,电光石火间,她就已经在欲裂的头痛中回想起了一切!
“不——!!!”
她发出了痛苦的尖叫,抱住了头,瘫软在地。
维克托莉娅的家中。
黑暗的家。
冰冷的家。
寂静的家。
因为已经没有人了——除了维克托莉娅一人。
在一楼,属于父母的双人卧室中,她父母的遗体并排躺在他们的双人床上。
维克托莉娅跪在地上,她已经哭不出来了,整个人如同木雕,只是死死地跪在床前,一动不动。
惨白的月光从窗户外洒进来,为维克托莉娅的身躯镀上了一层虚无的色泽。
也在这时,从窗外,从她的邻居家哪里,传来了一片欢声笑语。
仅仅只是十来米的距离,但是形制相同的两座房屋却截然相反,维克托莉娅的邻居,伊斯克拉·卓娅的家中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欢歌笑语。
小镇中的人家携带着礼物,纷纷而来,为这名聪明的小姑娘献上他们的祝福,并在杯觥交错间大声赞美着中华联邦医疗技术的先进,声称卓娅女士的截瘫肯定手到病除,说的就好像他们有多么了解似的。
恍惚之间,似乎听到了伊斯克拉银铃般的笑声。
维克托莉娅依然跪在她父母的床前。
她的五指紧紧攥成了拳头,丝丝鲜血从皮肤的缝隙中溢出。
伊斯克拉醒了过来。
她是被冻醒的。
在朦胧的眼皮间,她看到了她的好朋友维克托莉娅的身形……
“呀!”伴随着一声尖叫,伊斯克拉猛地向后窜去,结果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她连同她的棉被一同被卷作一团,然后被一根粗大的麻绳捆绑了个利索。
“……维卡?”她小心翼翼的问出声。
在深沉的夜幕下,在惨白的月光下,她清晰的看到了维克托莉娅的嘴角——在笑着。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知道吗,伊兹?”欢笑着的维克托莉娅语调轻松的说道,“肮脏的垃圾应该怎么对待?”
伊斯克拉嗅到了空气中残余的油料味儿——这味道很杂,柴油、汽油、煤油什么的好像都有——这令伊斯克拉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维克托莉娅划亮了一根火柴,一朵金色的火苗映在伊斯克拉的眼中却没有带来分毫温暖,有的只有无尽的恐惧。
然而,那根火柴却并没有落到她的身上。相反的,维克托莉娅却转过了身去,松开手指,任由那根火柴响应着重力的呼唤而跌落。
下一刻,一道火焰的毒蛇猛然窜起,飞速的爬向了远处的——
伊斯克拉猛地瞪大了眼睛!
——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