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少年霍然转身离去的背影,小琢怔忪之余唇边不免露出一丝苦笑。
她心里如何不知,他看似散漫不羁的外表之下隐藏的不甘与失意?若非缘于生命的威胁,他又怎会夜夜宿于不同之处?
只不过,她说得又何曾有错?
终究是,人人都会有一死。
有的重于泰山,有的轻于鸿毛。
就连她自己,亦是死过一次的人。
她不怕死。但,纵使她的死轻于鸿毛,她也不愿再一次死得不明不白。
小琢默立良久,直到前头那道身影完全看不见了,方才默然地转过身来,再度朝着山上走去。
落霞庵,大殿后头的静室禅房内,定本师太缓缓捻动着手上的佛珠,低眉望着跪在脚边显得惶恐不安的小尼姑妙慧,陷入了沉思。
虽则妙慧看起来有些愣头愣脑,口笨舌拙,做事又不够机灵,但,却胜在老实固执。
吩咐她做的事情,她总是不折不扣完完全全地做个十足。
今日也不过是让她跟着小琢,将小琢的一举一动,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都瞧个清楚仔细,再回来报于自己听。
可这会子妙慧是怎么说的?
居然才出庵门没多久,就在路边睡着了?
不止把人给跟丢了,等她睡醒了跑去溪边,又在溪边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也没有见到小琢,这才急急忙忙赶回来报信。
定本气怒之余,不免又想。
难道,自己这三年多来,都小看了顾家那个闷声不吭一脸惶恐的小丫头?
见主持一直沉默不语,坐在旁边的定善师太忍不住宽慰道:“若是小琢这会儿真私下去见了递信之人,枯叶寺也应该快有消息传过来了。”
她这样一说,定本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扭头看着她,问道:“听说,昨儿顾家前来祈福的两位小姐受了惊吓,这会儿还留在寺里休养,并未下山?”
定善微微一愣,这才点了点头,“倒不是因为受了惊吓,本是三小姐身子骨弱,一路上山有些累着了,二小姐自然不放心将她一人留在山上,于是滞留至今。听说,顾老夫人已打发人上山来接了。”
话音方落,厚厚的棉帘子被人重重地甩了起来,一名小尼姑跌跌撞撞地奔进来。
“主持,主持,寺里出大事了。圆净师兄殁了!”
同样的消息传到枯叶寺后院精舍时,已是巳初时分。院子里的丫头们有条不紊地忙进忙出,收拾着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