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偷得几日懒,老太太那边不乐意了。眼看着离秦家老太太的寿诞越来越近,几个孙女准备的礼物不知道准备得怎么样了。
老太太一时兴起,让人传了话,三日后,大房的孙女们各自拿着自己准备的礼物到松鹤堂让老太太过一次目。
这一下,谁也不敢大意,即便是同在漱玉轩的顾云瑾,这几日也不见了人影,关到绣房里认认真真绣花去了。
这一日,是第三日,顾云琢如平日里一般,卯时即起,自打她在落霞庵睁开眼,成为顾云琢之后,早起便成为她每日必做的功课。
几个月下来,已经成了习惯。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有时候想一想,过去那种任性妄为、惬意耍闹的日子,真的久远得已成前世。
“五小姐,您看这样好不好?”沉香略带些得意的声音打断顾云琢的沉思。
她抬起头来,从打磨得光滑可鉴的铜镜中打量着自己。
额头上一圈厚厚的纱布已经拆下来了,可是额角处的伤口还并未好全,翻出鲜嫩的淡粉色皮肉。
此刻,沉香正从匣子里捡了梅花状的镶金螺钿放在伤口前比划着。“垫上小纱布,再把这个贴上去,就看不到伤口了。”
云琢看着镜中的自己,与第一次见到时有些不同,双颊变得稍稍红润了一些,眉眼虽依旧纤细,但已染上些许少女的娇柔明丽,乌鸦鸦的黑发被沉香的巧手梳成漂亮的飞仙髻,镜中的少女看起来就像朵将开未开的粉色蔷薇。她冲着镜中的自己抿了抿唇,点点头,“贴上吧。”
等到梳妆完毕,沉香皱着眉头端详半天,才小心翼翼道:“我还是再帮小姐梳个厚厚的刘海,挡住额头吧。”
因为伤口不在正中间,螺钿仿佛是贴歪了似的,看起来极是滑稽可笑。
然而云琢已经站起身来,“就这样吧,只是去祖母院子里坐坐,又不是出门赴宴。”
听五小姐这样一说,沉香纠结的眉头才放松下来。
麝香忍不住打趣她,“你的手艺已经很好了,跟黎嬷嬷不相上下,”说着,见五小姐笑着看过来,她又捏着手指加了一句,“不,只差那么一点点。”
说得满屋子的丫鬟们都笑了起来。
云琢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瞟过刻意站在门边角落里的茴香,后者只是低着头,旁人笑的时候,她也会扯扯嘴角,但更多的时候,只把自己站成一根隐形木桩。
云琢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也需要那么一点点的缘分。
但她希望,这个的包袱茴香不要背太久。
毕竟,人的生命太过短暂,也太过脆弱。
活着,虽然不需要多么精彩,但至少,要活得毫无负担。
她希望自己如此,身边的人也是如此。
云琢在屋里吃过早饭,没有等到顾云瑾来叫她,便自己拿了抄好的经书,带着藿香和茴香一路去了松鹤堂。
经过第二进院子的小花园时,不经意地一瞥便看到园子里的假山那里似是站了一个人。
顾云琢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蹙。
寒冬时节,百花凋零,唯有花园里的梅花傲雪迎霜,风姿无限。
没错,她也喜欢梅花,喜欢它独傲枝头,喜欢它在这样的寒冬,暗香袭人,沁人心脾。
但,要不要隔个几天就来个迎风独立?踏雪寻梅?偶尔如此是风雅,做得多了便稍嫌造作。
顾云琢停住脚步,顿一顿后,才脚步轻缓地朝花园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