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嬷嬷的马车走出好远,顾家派出去寻人的第一波人也回来了。徐嬷嬷回头,仍可看到顾家门前灯火辉煌,车马进进出出,只一切尽皆无声,没有一丝喧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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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顾云琢被安排歇息在王府的客院。
院子离着离宝音的住处并不远,但更近的,却是方韵柔的住所。
方韵柔远道而来,带着十几个丫鬟婆子住进了王府客院。两间客院毗邻。
对于这样的安排,方韵柔心里是一万个不满意,吵着闹着当晚就要搬去郡守府。
也不知道最后王妃是如何安抚的。闹了半盏茶的功夫,邻院才渐渐安静下来。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虽说依然立春,但初春的风仍然带着寒意,月色如银,铺下一地清寒。
喧闹过后的长夜,又是在完全陌生的康王府里。顾云琢没来由地感到一丝清冷的寂寞。
这已经是许久不曾有过的感觉了。
自重生以后。每天,她心里所想的便是如何要努力地生存下去。
当活着都成为一种奢望时,其他任何的感觉都只是不必要的累赘。
但今夜。或许是花灯太过绚烂迷眼,又或许……
仅仅只是因为殷铉的出现!
勾起了关于前世的种种回忆。
那只做工粗糙的兔子花灯就摆在桌案上,与旁边精美的走马灯一起,显得灰扑扑地极为可怜。
顾云琢轻轻地抚摸着兔子的两只耳朵。
方才。离宝音还问过她,花灯下的那句谜语。答案到底是什么?
她只是无辜地笑了笑,道:“花灯那么丑,我就是想,说不定是哪个小孩恶作剧随便挂在那里的。结果一试,果然如此!”
离宝音听了,呆怔半晌。才猛地“啊”了一声,整个人暴跳了起来。
她以为是多么了不得的秘密。结果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一盏被人丢弃的花灯,如此而已。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起初,顾云琢也看到了那盏花灯,在殷铉出现之前,当时,她也没有想通那句谜题是什么意思。
非字,非诗,非对联……
及至她在珑玉街上看到了殷铉。
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
再一想,那句话其实意思就很明显了。
“念去去十里烟波,远山横,良人如玉在云上。”
这是一个人名!
一个顾云琢再熟悉不过的人名——云琅!
云国皇后只得一子一女,儿子被立为太子,名云琅,女儿便是九公主云嫣萝。
念去去十,再加上远山一横,是个云字。
良人如玉是个琅字。
人在云上是个会字!
云琅,会。
这是殷铉用花灯在为太子哥哥传递消息。
难道,太子哥哥也到了东离国?而且就在这青阳城里?
一想到这里,顾云琢内心便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再也无法平静。
一国太子,是如何千里迢迢,来到异国他乡,隐在市井之中?花灯是要送到谁的手里?他要联系的人到底是谁?
云国,到底有了怎样的变故?
一念及此,她便心如刀割。
而今天,她自作主张拿走了花灯,会不会坏了太子哥哥的大事?但,若她不如此做,又怎能令太子哥哥主动来找她呢?
真是进,也难,退,更难。
顾云琢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推开窗户。
窗外,一轮圆月挂在中天。都说月圆人团圆,可是,如今,涵天城的天空上,不知,又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睡不着?”忽然有道声音从静夜里,突兀地响了起来。
顾云琢吓了一跳,“啪”地一声关上窗户,又“啪”地一声推了开来。
这间房子临着天井,天井之中种了一棵杨树,也不知道种了多少年。
她抬起头来,朝树梢上望去,果然见到黑衣的少年正懒洋洋躺在树枝上。她很想冲他翻个不文雅的白眼,但面上却只是笑笑,道:“你不冷吗?”
说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冷不冷又关自己什么事?哪有人半夜三更跑到别人院子里睡觉的道理?于是,下一句脱口而出的话就变成了。“你是鸟吗?干嘛成天呆在树上?有房子不住,挂在树上,大半夜的晒月亮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