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一声,老太太手里的佛珠断裂开来。一颗一颗砸在地上,像大伙儿扑扑乱跳的心。
从祠堂出来之后,据说顾云瑚做了好几天噩梦。
三太太急得没办法,要请道士来府里做法,被老太太狠狠训斥了一顿。
而原本病情稍稍有些好转的顾云珂,亦是再度大病了一场,痊愈之后,身子骨也落下了病根,体弱畏寒。
如此一来,三太太和大太太心里都对老太太此举十分不满。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对这件事情反应最大的人,居然会是顾云瑶。
平日里,顾云瑶原本与谁都不亲近,但与谁又都能说得上那么一两句话。反而是顾云琬,性子孤高,人缘一向不怎么好,连带着,顾云瑶与她的来往也还要比其他人更少一些。
是以,谁也没有料到,竟然是顾云瑶去老太太院子跪着为顾云琬求情。
众人心里虽不解,却也没有人敢去老太太院子里打听消息。
各房各院的小丫鬟都只是在松鹤堂外探头探脑,不敢凑近前去。
相比起其他院子里的小丫鬟,松鹤堂里的丫鬟婆子们则更是小心谨慎,大气也不敢出,大伙儿都被祠堂里杖责秋绫和秋霜两个丫头的那一幕给吓坏了。
松鹤堂正屋里。
老太太畏冷,已然是初春的天气,屋子里却还烧着炭盆。
姚嬷嬷亲自为老太太捏着肩,不一会儿,额头和脖颈已经浸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子。
可老太太的身上还压着冬天的厚棉被。
打从开春以来,老太太就精神不济,一日里总有半日的时间是昏昏欲睡的。
只是今日。二小姐已经在外头跪了小半个时辰了,老太太也不知道有没有醒?
姚嬷嬷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不自觉便轻了些,老太太身子一动,终于挣开了眼,人却还迷迷糊糊不甚清醒的样子。
“什么时辰了?”
姚嬷嬷赶紧道:“巳时了。”老太太是辰时用完早饭,听小丫鬟读了两页佛经。就坐在炕上打盹儿的。
那时。二小姐还没有来。
老太太点了点头。
姚嬷嬷已端了一盏温水过来,屋子里烧着炭盆,需时不时进些茶水。
老太太就着姚嬷嬷的手喝了两口。感觉精神好了一些,才扶着姚嬷嬷的手靠坐起来。神情说不上疲惫,却也说不上有多么精神。
姚嬷嬷正在想,怎么向老太太回禀二小姐的事情。
老太太已挥了挥手。说:“你去把二丫头叫进来吧。”
姚嬷嬷心里打了个突,原来老太太心里比谁都清楚。
她赶紧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顾云瑶走进松鹤堂,双眼因突然昏暗下来的光线微微眯了一下,才看清半倚在罗汉床上的祖母。
她从未见祖母的神色这样晦暗过,满头灰白的发丝用再华丽的珠翠也掩盖不住。眉宇间因经年频繁地皱眉而印下一道深深地折痕。
这是她的祖母,是从母亲去世之后,就一直呵护她疼爱她的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