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至深问小黑:“这长回山看似高耸无比,为何才走半日便到了山顶,莫非你黑小哥又用了什么术法?”
小黑淡淡道:“有些东西看上去很高很远,远到无人能到达的境地。”
张至深正用心听着,等了许久也不见下文,道:“所以?”
“不过区区障眼法罢了。”
“然后?”
“没有然后。”
“我怎么觉得你话中有话。”
“没有。”
在那山中风清月白的夜晚,两个男人坐在长长的檐廊尽头,看一轮弯月淡而冷,张至深看不清那双沉浸了无数悲伤的眼,便也放肆了起来,拍了一把几乎隐入黑暗中的肩膀:“你藏了许多的秘密!”小黑并不答话,抬头望天上一轮弯月,薄薄雾气飘游,淡淡月光映入那双漆黑无比的眼,隐约可以看见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容,月色勾勒出刚毅硬挺的轮廓。
这黑爷虽然面瘫,长得还真他娘的男人!
张至深摸了摸自己的脸,清清嗓子:“咳咳,你跟南箓是怎么认识的。”
回答他的还是一阵沉默,张至深觉得自己跟个傻蛋似的,心道你大爷的,你耍酷,你牛!
就在他觉得不会有回答时,小黑从那轮弯月中收回目光。
张至深期待地看着他。
小黑静静地看着他。
黑夜中一片寂静,远处山风低低吹动树叶,偶尔漏过几声精怪的声响。
相对无言,张至深一口气憋了许久,终于哀怨地叹了出来。
“不记得了。”小黑道。
张至深一颗失望的心又被这句话勾得痒痒的:“你怎么认识他的,你们第一次相遇是在什么时候,怎会不记得?”
“时间太长,便是忘却了。”
“有多久?”
“大概一千年,或许八百年吧,我记不清了。”
“那岂不是老妖精了?”
上次听意娘和店小二的话,他一直以为南箓也就一只刚成形不久的小妖精。
“一千年的妖怪应该很厉害吧?”
“算是。”
张至深心里一沉,更加失落,喉咙酸痛得难受,连声音也是沙哑的:“那为何他总是……为何能轻易就被那小道士挖了心!”
他从来就没觉得南箓是一只大妖怪,那妖精总是动不动就缩成一只小狐狸,还经常被他欺负。
小黑又是沉默。
他知道这家伙话不多,若是不想说的话,更是半字不肯多说,张至深又道:“那你……你多少岁了?”
小黑的回答依然是:“不知道。”
张至深准备再问时,他那沙哑的声音似乎长长叹了一声:“太长时间,我不记得了。”
“……”
张至深断定,不是时间太长导致忘记的原因,而是这只千年老妖怪记性不好,连自己的姓名年龄都不记得了,不知道他……
于是小心翼翼问道:“那个……咳咳,小黑啊,你还记不记得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小黑在朦胧月色中看了他一眼,淡淡的,无限鄙视:“男人。”
“你……你看,我家南箓也是男人,你都这么老……啊不,这么……成熟了,等我们将南箓救活后,你是不是该找个姑娘成个家什么的?”
“不必了。”
“为什么?你看你一个大男人孤零零的多不好,整天穿得黑不溜秋,还忘这忘那,都将年龄和姓名忘了,是该找个姑娘好好调……啊,打理打理了。”
小黑依然淡淡道:“不必了。”
张至深心里一紧,提高了声音:“喂,就算你很早就认识了他,南箓喜欢的也是我,你不准打他的主意!”
那双深邃的眼望向他,夜色中化不开的悲伤,淡淡月光洒下来,张至深觉得那样的一双眼实在藏了太多的东西,即便是昏暗中匆匆一瞥,依然能勾出翻江倒海的悲伤,他迅速移开眼:“不准用你那*的眼看小爷!”
沉默伴着月光弥漫开来,小黑打量了他许久,才道:“你真爱他?”
“废话,小爷我自然是爱他的,不然哪里会千辛万苦跑到全是妖精怪物的地方来求人家救他!”
“你爱他什么?”
“我爱他……”他顿了一下,也从未想过到底爱他什么,但那种感觉就是强烈到了不顾一切,“我就是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