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柳绿花红,曲江池畔又迎来了踏青赏春的人们。
宋国公夫人凌氏服侍着婆婆从船上下来,一路走一路低声跟婆婆禀告:“……看我阿娘的意思,此事应是不假,听说公主已经到了,要不咱们去打听打听?”
太夫人徐氏抬眼打量四周景致,面上不动声色,只微微点头,道:“若是公主来了,必会派人过来问候,你便带着孩子们过去见见,若是方便,就问一问吧。”
凌氏答应了,扶着婆婆进到帷帐内坐下,刚亲手给婆婆奉了一盏茶,就有新康大长公主府的人来访,说是大长公主听说太夫人在此,特地打发她来给太夫人问安,又说因宫里两位公主也跟着来了,大长公主不便亲自前来,请太夫人勿怪。
论理,新康大长公主是太夫人的儿媳妇,确实应当亲自来给太夫人问安,可别说有宫里两位公主在,新康走不开,便是她有空,能亲自来给太夫人问安,太夫人也不能摆婆婆的谱安然受着,反倒要因君臣有别,更不自在,所以她倒乐得不与新康见面。
在表示了理解之后,太夫人顺势让大儿媳妇凌氏带着两个孙女去拜见公主,也好当面打听一下那件事。
凌氏回身检查了一下两个女儿的装扮,然后才带着她们跟随来人往新康大长公主那里去。
今日是上巳节,曲江池畔可说人满为患,她们宋国公府在长安城也算一等一的权贵,圈定的休息地自然是地方宽广、景色优美,但等她们到了新康大长公主的帷帐之后,却又发现自家是小巫见大巫了。
新康大长公主选的这个地方地势甚高,正是在山丘上面,里面有凉亭廊桥,四周是一片桃林。此时桃花开得正艳,春风拂过,有花瓣簌簌落下,好似下了一阵粉红色的雪。
廊桥下面就是曲江池水,尽头处还泊着几艘精美的画舫,有侍女穿梭来去,引路人就指着那一处说道:“公主就在船上,夫人请。”
凌氏点点头,带着两个女儿上了船,刚走到船头,一身绯色春装的新康大长公主已经迎了出来:“有劳阿嫂亲自过来,本该我去见的。”
“都是一家人,谁去见谁不一样呢?”凌氏笑着回话,顺势福身行礼拜见大长公主。
新康已上前一步扶住:“阿嫂都说是一家人了,怎还如此多礼?”又叫两个侄女免礼,“三娘四娘也来了,阿乔正陪着公主们在桃林里玩,不如你们也去吧?”
卫三娘卫涓闻言先看了一眼凌氏,凌氏笑着点头,嘱咐:“去吧,记着礼数,不可冲撞了公主,凡事听阿乔的话。”
卫涓这才和妹妹卫涵一同行礼告退,随着引路的侍女去寻新康的女儿玩耍。
新康扶着凌氏的手进了船舱,指着满座宾客道:“都是阿嫂认识的,我就不多嘴介绍了。”
凌氏已然飞快打量过了,见在座的果然都是熟人,不是各公侯府第的当家夫人就是各世家的主妇,她面上笑着打了一圈招呼,心里却在想:莫不是此事已经传开了?这来的都是为了打探消息的?
不过人如此之多,不管大家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也都难以付诸行动了,凌氏坐了一会儿,客人陆陆续续告辞出去,很快就剩下她自己。
凌氏怕再有人来,忙趁此机会开口:“公主,我在娘家听说,太后有意为圣人选立皇后,回去与太夫人说了,太夫人说这事也不知提了几回了,未必有准,我就想着有准没准,您必是知道的。”
新康听说不由一笑,她这个妯娌就这点好,有什么话都能直说,不拐弯抹角猜来猜去,跟她说话实在省心省力,于是也不瞒着凌氏,直接回道:“太后是有这个意思,圣人今年也十三岁了,早点成家,也好早点亲政。怎么,家里也有什么打算?”
打算自然是有的,自来外戚显贵,谁家不想更进一层楼?更何况,凌氏的幼女卫涵正跟小皇帝同龄,他们卫家家世又不输人,怎么会不想争一争?
不过想是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直接跟新康说,凌氏只微笑道:“正是想问问公主的意思。”
“既然阿嫂问我,我也就直说了,依我看,这事卫家不掺合也罢。”新康慵懒的往身后引枕上一靠,看着凌氏直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