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桐三人一同起身,面向杨劭行礼问好,杨劭笑着走进亭子里,道:“也没有外人,都免礼吧。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阿乔说,前些日子他们随姑母坐船游湖,王宣和阿棠、凌四郎他们投壶赌赛,最后是阿棠赢了,要王宣学百戏呢!”杨荣刚才就听得兴致勃勃,恨不得亲眼去看看才好,这会儿见了杨劭,就想说通他,让他带着自己去,“要是咱们也能去瞧瞧就好了!”
她说着话,往杨劭身后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预想中会出现的人,不由有些失望。
杨劭看见她的神色,先是一笑,道:“咱们去了他们便不能随意玩了。”接着目光不由自主又转回到嘉桐身上,她今日梳的分肖髻,穿了草绿罗衫、茜色织莲纹长裙,笑吟吟站在那里,说不出的明媚俏丽,让他心里又甜又暖,只觉这几月里的煎熬和郁郁忽然消失不见,整个人都轻松了。
“阿乔也要去看么?”杨劭往嘉桐跟前走了两步,笑着问道。
嘉桐回道:“还不知阿娘许不许我去,凌四哥说,他先想法去求求阿爹。”
杨劭脸上笑容一凝,却很快又若无其事的道:“四郎说的对,不如先去求太傅。”说到这里,他忽然转头望了杨荣一眼,似不经意的说,“四郎他们正打算出宫,回家过节,早知道我便给他出个主意了。”
杨荣听到这话,心思顿时活了,她这些日子也被管的很紧,等闲难得见到凌轩志,此刻终于有了机会,便再顾不得其他,一把拉住杨葳,道:“啊呀!我想起来一件事,二娘你跟我来,阿乔你先跟圣人说话,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也不等人答话,拉着杨葳便扭头出了亭子。
“……”被扔下的嘉桐一时无语,又觉得只剩她和杨劭在亭子里不太好,便道,“我还是回太后那里等吧。”
杨劭神色一黯:“刚说了两句话你就要走……”语气里充满了委屈之意。
嘉桐故意笑着调侃他:“表哥都是要大婚的人了,怎么还学小孩子撒娇?我刚才可看见那两位娘娘了,都美得很。”
这个狠心的,竟然就这么直接揭开了让人疼痛的事实,杨劭控制不了神情的僵硬,只得缓缓转身,在亭内凳子上坐下,语气落寞的说:“我要大婚,你便与我生分了,是吗?”
嘉桐竭力让自己笑的天真无邪:“是的呀!咱们毕竟是表兄妹,若是还跟小时候一样,后宫各位娘娘瞧了,岂不是要生气?好啦,表哥,你别逗我了,阿棠呢?他没跟你在一处么?”
“阿棠被太后留下了……”杨劭只看了嘉桐一眼,就觉得眼睛似被刺伤,从前最喜欢看的天真笑颜,此刻却只让他觉得充满讥讽。是他没用,身为天子,却连自己钟爱的女子都娶不到,杨劭心内赌气,忽然提高声量道,“你说得对,那便从今日起吧。”
嘉桐一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便没有开口。
杨劭将目光定在亭外湖面上,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续道:“从今日起,你我再不谈幼时情份,只论国礼家礼!”
面前少年腰背挺得笔直,口中的话更是斩钉截铁,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转回来的目光和紧紧攥住的拳头,都显示出他这番话有多么言不由衷。
嘉桐心内有些难过,却还是不动声色的福身道:“是,阿乔告退。”
杨劭不敢置信她就这么应承了,飞快转过头去看嘉桐,却见她恭恭敬敬的行礼,竟把他刚才说的话执行了个彻底,不由更加生气,索性一句话也不说,起身拂袖而去。
嘉桐看着他大踏步离去,待他身边的人也都跟走了,才长长舒了口气,正打算回太后宫里去,杨葳却又从杨劭刚走过的路上回来,见到她便问:“你和阿兄吵架了?怎么他怒气冲冲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
“没有,我哪敢跟圣人吵架。”嘉桐才不会跟她说实话,反问道,“二表姐怎么自己回来了?大表姐呢?”
杨葳见她对杨劭换了称呼,更加确信嘉桐是跟杨劭闹翻了,又想起刚才那边的情景,便存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心,笑道:“你还不知道阿姐么?每次见了凌四郎,眼睛里就再没旁人。我见他们有话要说,便借故走了,免得阿姐回头想起来,嫌我在旁碍眼,又要与我理论。”
以前不在意也没察觉,现在听了杨劭对杨葳的分析,嘉桐再听她说话,就总会听出些言外之意出来。再回想从前,似乎杨葳总是会在杨荣不在场的时候,说出一些类似刚才那种暗示杨荣平常会欺负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