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一切都不值一提,两人心中各有想法,却都缄默着,沉浸在这难得的一刻温情中。此刻,两人似乎合为了一体,洁净如玉的光辉在他们身上流转。
铁索上结了层薄薄的冰,很滑,每走上一步,皆会微微一晃,两人衣衫飘舞,身子摇颤不已。
忽地,脚底一寒,一阵凛冽的劲风陡然卷拂而过,林峰心神一荡,脚下突地一滑,两人疾速向下坠去,林峰惊喝一声,下意识一伸手,抓住了铁索,两人随着冷风,身子一荡一荡。
阿碧心想:“他与我正魔不同道,倘若为我丢了性命,那我便是死了也不会心安。他对我情深意重,我便是死也不能再拖累他了。”如此想着,当下双手在林峰背上一推,身子急速向下坠去。
林峰脑中嗡的一声,如遭电击,并不知发生了甚么,再次探手一抓,堪堪抓住了她左手:“你、你这是做甚么?”
阿碧眼中满是泪水,晶莹如玉,她啜泣着大摇其头:“你把我放下罢,我不想再拖累你了。”冷风一吹,她的泪水随风倾落。
林峰勉强一笑,更加用力地抓住了她手,大声道:“傻瓜,就算不想拖累我也不至于这么做,顶多不治这双眼睛了,我马上带着你御剑飞起,然后下峰而去。你放心,如果你眼睛真的看不见了,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他逼视那张吹弹可破的俏脸,柔肠百结,忽又面色一肃,道:“你为了救我伤了眼睛,从今以后,我就做你的眼睛!”
阿碧呆了一呆,仿佛瞬时间堕入一个幻梦当中,片刻之后,她奋力地一摆手,嘶吼道:“你不懂, 你真的不懂!”
“我懂,我懂!”林峰也是一吼,手上力道加重,捏得她手也有些疼了,他大声道:“你的爹娘还没有找到,你师傅的养育之恩、师姐的关爱之情还未报答,你就真的忍心离他们而去么?”
阿碧又是一呆,过了许久,一滴冰凉的水滴忽地从头顶掉落,正落在她脸上,“这是甚么?”她微一愣神。原来头顶的林峰面上全是汗水,正呼呼喘着粗气,那滴水正是他的汗水。
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她心中一阵柔软,而后瞬间下定了决心,道:“你说的很对,我要活着,我要把眼睛治好。”
林峰嘿然一笑,道:“你可拉稳了,我把你放到铁索上去。”言毕,真气鼓涌,如举无物,单手将阿碧提起,缓缓放到铁索上方。
“咻!”正在这时,一声锐响破空入耳,林峰眼前忽地闪过一道白光,而后撞在了铁索之上,“咔咔”两声,火星飞溅,铁索陡然断裂,林峰只觉手上一轻,两人急速向下坠落。
恍惚之中,风中隐约传来一声冷笑,但片刻间便又湮灭其中。阿碧惊呼一声,袖间陡然冲出数条白练,顶端的尖刀咔咔乱转,一下钉在了一边的崖壁上,这样一来,一人拉着铁索,一人拉着白练,身子悬在了半空中。脚底冷风浩荡,冰寒刺骨,林峰细细看了对面的崖壁,见只隔了数十丈,当下道:“待会儿我叫你‘放’你就立即收回兵器,我带着你荡过去。”阿碧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放!”林峰低喝一声,阿碧登时收回白练,两人顺着铁索一荡,向着一旁的崖壁冲去。阿碧甚么都看不见,耳旁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卷过,芳心微颤。
忽听林峰一声虎吼,却是将脚在崖壁猛然一踏,带着阿碧冲天飞起,这时与悬崖顶上还差十几丈的距离,林峰喝道:“长生剑!”长生剑登时冲飞而出,咔咔,牢牢钉在了崖壁上,林峰顺势在剑身上一踏,身子眨眼之间便上升了数十丈,稳稳落在了悬崖边上。
风声呼啸,卷着悬崖边上的碎雪不断向下飞落,吼声更是凄厉,林峰召回长生剑,看着云雾深锁的深渊中,心中松了口气,道:“终于过来了!”
阿碧似还未从方才的惊险中缓过神来,沉默着,不置一言。林峰从怀中摸出个油纸包,展了开来,那是几个又冷又硬的馒头,“先歇会儿,吃点东西,待会儿继续往上爬。”
两人吃过馒头,又捧了把雪融水喝了,这才继续向着顶峰攀去。
这时,峰上越来越冷,入目处白茫茫一片,漫天冰雪顺着风势,如同翻飞柳絮般,不断席卷而下,风声怒吼,有如鬼哭,凄厉阴森之极。
积雪较薄的地方奇石突兀,断岩嶙峋,数不清的石阶不知何年何月砌成,顺着山腰盘旋而上。两人拾级而上,石阶尽头,只见一块高台凸出云崖,接入雪云之间,高台两边各自立了座高峰,白雪皑皑,挺拔入云。
那高台距石阶尽头几十丈高,崖壁陡直,滑不溜手,显然极难攀爬。林峰目光凝重,斜向那高台,沉声道:“长情索是第一关,这座高台想必是第二关了。”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林峰反倒不那么害怕了,心中想了想便已打定主意,当下道:“阿碧,要攀上高台,还得借你兵器一用。”
将想法和阿碧一说,阿碧登时明了,身子转向林峰所定的方向。只见她眉头一皱,素手高扬,凛然娇喝一声,袖中倏然冲出一条白龙似的匹练,稳稳钉在了高台顶上。
林峰由衷一叹,反手拔出长生剑,身子冲天而起,顺着高台纵横飞舞,长剑抖动,迫出道道剑芒,咔咔咔,石屑飘飞,剑芒落在崖壁上,击出了无数脚大的小坑。
“好了!”林峰飞身而下,落在阿碧身旁,将背一弓,“阿碧,来,我背你上去。”
阿碧俏脸又是一红,却没多说甚么,往他背上一趴,柔声道:“一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