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和微微闭着眼睛,他低下头,在她殷红的嘴唇上轻轻触碰了一下,然后温柔地拥抱她,在她的鬓边轻轻地磨蹭了一下,轻声道:“我出去处理一下事情。”然后帮她推了推发间的桃木簪,理了理发丝,微微一笑,转身出去。
画中月色柔和朦胧,画舫里灯光昏黄,一双人影清晰可见。
曦和站在原地,缓缓地睁开眼睛,摸了摸胸口的位置,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气。
…………
……
戏台上敲锣打鼓,唱戏的美人嗓音圆润悠长绕梁三日,踩着鼓点甩着水袖,正上演着官家小姐与进京赶考的穷秀才邂逅的戏码。
弈樵和广澜二人坐在椅子上勾肩搭背地喝着茶,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广澜嚷嚷着说他大哥的住处甚是没趣,还是拖着弈樵到自个儿宫里看戏,弈樵原本点了一出在凡界脍炙人口的《木兰从军记》,却被前者立时否决,说是在战场上待了那么久,这些东西早就看腻了,还是来点情情爱爱的放松些,然后二人便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一面看着还一面点评那书生如何如何,那岳丈如何如何。
曦和坐在一边,身旁搁着茶水,撑着下颌,目光亦落在戏台子上,却看得出微微有些出神。
“要我说啊,这穷秀才就是做事忒没胆量,这什么事儿都得当面说清楚,什么岳父岳母,再怎么难缠,多说几句好话多送点儿心意也就软了。”广澜咂了咂嘴道。
“唔,若是等到他考取功名,做这些事便能顺利许多。现在还是太年轻,太年轻啊。”弈樵唏嘘道。
台上继续敲锣打鼓了一阵子。
弈樵注意到曦和,问道:“你今儿个怎么了?怎的不说话?”
曦和顿了顿,回神,笑了笑道:“奔波了这么许多日,有些累。”
弈樵道:“若是累了便早些歇息,广胤那小子不是给你辟了那么好的一块住地么?不睡白不睡。”
提到广胤,曦和面色有些变化。她眼下跑来这临晨宫,便是特地为了避开广胤,别说让她现在回去,就连今晚她都不知要怎么走,广胤一个大活人杵在那儿,她若是就这么回去了,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怎么了?”
“没什么。”曦和抬起手扇了扇有些暗暗发热的耳根,敷衍道,“天色尚早,我还不困,还不困。”
弈樵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看了一会儿戏,再问道:“说起来,你是怎么跟曲镜弄到一块儿的?”
听见此问,广澜亦好奇地扭过头来,道:“尊神,您今儿个早上那一手可当真是漂亮极了,真真为咱们天界长脸。”
曦和道:“此事说来话长,曲镜那人眼光不佳,将我认作个凡人,以为我是……”说到这里顿了顿,“以为我同广胤有些渊源,便意图挟持我以威胁广胤就范。”
广澜咂了咂嘴:“这也忒过分了,也就他们妖界三番两次做这般见不得人的勾当。想当年咱们天界与魔界交战之时,还不都是真刀真枪地来。”
弈樵道:“那曲镜必然是被广胤伤得重了,晓得不能正面交锋,便想出这等办法来,亦无可厚非。”他拍了拍曦和,“你没事就好。”
“是啊,若是尊神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今日便不得善终了。”广澜摇着扇子,道,“且不说天族一干将士能不能咽下这口气,单单是我哥那个对尊神您着紧的劲儿,便得将那曲镜大卸八块了。”
听得此言,曦和想到今日在天门外,曲镜将剑横在她颈间的那一刻,天族所有将士立即拔刀的景象,脑中那方才在房屋中的画面依旧挥之不去,心中有些难言的忐忑。
“不过,尊神你还是厉害得超乎咱们的想象。”广澜笑道,“看来上神说得不错,这六界之中,还没有几个人是尊神的对手。”
弈樵满意地笑笑。
三人便接着将那台上的戏看完,眼看着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弈樵站起身,拍了拍衣襟,对着广澜道:“若是二殿下方便,咱们今日便在二殿下这里蹭一顿晚饭了。”
曦和正有此意,便一同望向广澜。
广澜愣了愣,抓了抓脑袋,挺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没料到咱们这么早就能回来,我走之前是给厨子放了假的,现在他们尚在外头不知野到哪儿去了……要不,咱们一块儿去我哥那儿蹭一顿?”
曦和沉默了片刻,揉了揉眉心,道:“那你们去罢,今晚我就不吃了。”
弈樵惊讶道:“为什么不吃?”
“为什么不吃?”
异口同声。
广澜冲着曦和身后打了个招呼:“大哥。”
曦和僵住,不敢回头看。
广胤片刻已经行至她的身后,声音低沉温柔:“为何不吃?”
她硬着头皮微微转过去,抬起头看了一眼广胤,见到他眼中深邃的笑意,又飞快地挪开目光:“我不饿。”
广胤一笑:“不饿也不行。”他执起她的手,“我是特地来接你回去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