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安排,要说邹振远一点都没有感受到那绝对是骗人的。邹振远虽然平时一心扑在工作上,与穿越团队众兄弟、特别是军事部的兄弟接触较少,对穿越团队的一些规章制度不是特别了解,但他并不笨,有些事情还是能够看出其中端倪的。不过,看出来归看出来,是否就此事做出激烈反应却是另一回事。一方面,身为穿越团队一员,就算平时与众兄弟交流的再少,对于天下大势邹振远还是看得很明白,很清楚五哥王崤峻如今距离那个至尊之位只有一步之遥,跨过去不过是个时间问题。一旦其坐上那把椅子,势必要对众兄弟们论功行赏。而在各种功劳之中,军功从来都是最明显、最直接、最有效的一项。自己以前一直负责新兵训练工作,虽然也是全心投入,干得兢兢业业、认认真真,可效果却远不如那些有军功的兄弟来得明显。真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很可能会被排在后面甚至于被忽略不计。若果真如此,自己恐怕再无出头之日,只能无声无息的当一辈子军校教官了。再加上北伐契丹很可能会是五哥王崤峻“黄袍加身”前最后一场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所以,邹振远对这次率军出征的机会异常珍惜,就算军事部在人事安排上有什么特别用意,他也全当没看见,只管尽心尽职的完全自己的任务。
另一方面,作为穿越团队的后来者,尤其自己又是在幽云之战时以辽军战俘身份为团队所发现并最终加入团队的,在底子上就比别的兄弟要差上一些,对此邹振远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尽管单就团队内小的派系而言,邹振远因为赵民安的关系,算得上是王崤峻为首的东山派成员,但考虑到赵民安本身并非东山派核心成员,与张维信、王峰、梁子岳、曾志林等王崤峻的绝对亲信心腹还有些差距,而自己这个后来者与之相比就更远了一层,想要凭借着与王崤峻的关系来为自己争取机会乃至争取利益不但没有可能,而且一个搞不好,反倒会因此引起对方的反感,断送掉自己在穿越团队内唯一的一点人脉关系。所以,无论心里有多么的不甘、多么的不平衡,邹振远都不会有所抱怨、有所不满,更不会去托关系、走门路,而是尽心竭力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以图用自己的实力和能力在穿越团队、在军事部中争取到一席之地,为自己、为自己的家人搏一个美好前程。所以,只要没有涉及到自己的核心利益,不会影响自己抱负的实现,就算军事部、情报部或者其他部门再做多少小动作,邹振远也会视而不见、全不理会。
于是,除了建议那几名随同韩守忠而来的亲信亦留下信物、写下书信,由“暗羽”辽阳府支堂一并将他们的家眷撤出或者保护起来外,邹振远便不再参与有关“营救”之事,而是全部委托给马正声去放手施为。他自己则转而与韩守忠开始讨论收服城内非韩、吴两人亲信嫡系将领官员、制服韩德枢派来负责监视的偏将和其他可能与其同一阵营的将领等具体手段,以及接受城池的细节问题,并拟定了相关行动方案。
上午辰时末,在周军大营逗留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后,韩守忠带着自己的随从以及四名身兼保护其安全及与城外周军大营联络之责的邹振远亲卫悄然返回了鹤野城。而此时,周军对鹤野城的佯攻也渐渐进入尾声,并在一柱香的时间后完全停止,小小的鹤野城亦从“激烈”的城池攻防战中解脱出来,重归平静。
不过,与绝大多数参与守城的兵将都松了一口气不同,身负监视韩守忠执行左相韩德枢计策的偏将韩守信却是心中疑窦丛生,冒出了一连串的问号。一方面,周军今天的进攻来得突然、结束的更是突兀。这次进攻,周军并没有如传言中那般先进行威慑性炮击,再投射劝降信,待劝降失败后才展开正式攻城。而是一上来就先以猛烈轰击城墙,随后便派出役夫、辅兵开始背土埋壕,摆出一副不夺鹤野城誓不罢休的架势。可面对己方这边组织的以弓弩进行的反击,负责背土填壕的周军役夫和辅兵才不过伤亡了区区十来个人,对方便马上停止了相关行动,迅速撤回人马,重新以炮火轰击城头。待到轰击告一段落之后,周军却没有组织第二次进攻,而是出人意料的在向城内投射了“迟到”的劝降书后便偃旗息鼓、退兵回营,留下一众守军在那里满脸茫然的大眼瞪小眼。
另一方面,周军炮击激烈的时候,自己曾多次派人去向主将韩守忠请示应对办法,并希望其能亲临战场与自己共同指挥兵马抵御周军随后可能的进攻——虽然韩左相定的是诈降行刺之计,可敌我双方若是甫一接战,城池便告失守,自己和韩守忠又如何去实施相关计划。所以,至少在韩守忠依计与邹振远见面之前,自己都要力保城池不失。然而,出乎韩守信意料的是,派去的人每次带回来的答复都是竭力守城、力保城头不失。韩守忠不但不亲临指挥,甚至连自己派去的人都不见,而只让手下一名中军官代为传达,其表现实在是太过怪异了些。若不是害怕自己离开后军心涣散、不战而溃,韩守信早就直接去找韩守忠问个究竟了。
是以,在确定周军是真撤而不是佯退,短时间内不会再发动新的攻击后,韩守信将城头监视守卫任务交给了一名鹤野本地校尉,而后便领着自己的几名心腹校尉和亲兵,随着援军副将孙德禄和其他负责守城的将佐一起回到县衙,准备好好探一探韩守忠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