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冬交替,空气里处处透露着沁凉.
天色渐晚,四处白雾忽起,气温骤然下降了几许.
"大哥,你此前去到揽月楼,可曾探知些什么?"
在行至锦兰院转角之际,陆晼晚终是将这个疑问问了出来.扭头望着陆景昳,满脸的期待.
应声看向陆晼晚,陆景昳却是抿了抿唇,神色有些犹豫.
在揽月楼里,夏子清所言,虽所论之事是舜天王府的事,但却牵扯甚广,就连太子赵子彦也被牵扯上了,更别说尚书府里的个别人.
陆景昳觉得,有些事,陆晼晚不一定要知道得这般详尽,便是留给她一点余地也是好的.再者而言,在他踏出揽月楼之际,赵子离也派人与他交待了一番.两人并非是要有意瞒着陆晼晚,只是都不想给她带来更大的负担罢了.
"晼晚,大哥只希望你与娘亲能够安心生活,在我们还在这尚书府的时候,能享受片刻的安宁."抬起手臂,陆景昳原本想落在陆晼晚头顶的手突然一沉,却是拍在了她的肩头,沉重而有力,带着几分惆怅.
便是从陆景昳一开始犹豫的时候,陆晼晚便知道他不想告诉自己得来的消息,虽是有些失望,但也不逼迫着陆景昳去说出口.
当感受到肩头传递过来的沉重气息时,陆晼晚扯唇笑了笑,看着陆景昳道:"大哥也不必自责,晼晚相信,大哥不说是有大哥自己的理由."
自从回府,与陆晼晚待的时间越久,陆景昳心中的无奈感便愈发沉重.他多么希望,陆晼晚还能像以前那般,虽是胆小,却不失天真.眼前的人,虽是长大了不少懂事了不少.却始终让陆景昳觉得,她肩上的负担太重.
每每与自己的这个亲妹妹在一起,陆景昳便会觉得有种无形的压力,紧紧扼住自己的咽喉.教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走吧,天色不早,夜深露重,你身子又向来不好,不仔细点待会儿便又要受寒."
"嗯."
清瑶与夏喧跟在二人身后,两人的一言一行便都看在眼里,相视一眼,却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一丝丝无奈.二姑娘素来就隐忍要强,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可性子里头却比谁都要强硬.如今大少爷有事瞒着二姑娘.她心里很定是不舒服的,但偏偏她又什么都不说,让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了,大哥奔忙一天也累了,也早点回去歇着吧.明日一早还得去大堂呢."
眼前便是锦兰院了,陆晼晚驻步停在那里,转身朝着陆景昳笑了笑,试图缓解一些尴尬的氛围.
"嗯."陆景昳应声,却还是负手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地看着一派淡然的陆晼晚,蠕了蠕唇.
清瑶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见两人似乎还有话,便几步走到两人跟前,缓缓开口:
"奴婢先进屋收拾着,也顺道去看看珞姑娘如何了."
"奴婢前几日听夏蝉说起,二姑娘想要一方绣着春梅的帕子,做了几天还有些没完成的.眼下正好,将另外几方手帕绣完了一并给姑娘送过去."
夏喧也不是个愚笨的,自然看得出陆景昳是有话要说,便也不在这里碍眼,委身朝两人行了一礼.便与清瑶相携进了园子.
"大哥还有什么话?"
"近段时间,城内恐是不太平,你院子里人手极少,需要我派几个人过来守着吗?"想了想,陆景昳始终是不大放心陆晼晚的安危.
听到他说这话,陆晼晚神情微变.陆景昳虽口头上未曾名言,但她能听得出这话里隐含着的意思.感激地抬头看着陆景昳,陆晼晚莞尔一笑:"大哥忘了,我这院子里早已有’大哥’安排的人了,不必再如此麻烦."
陆景昳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大哥"指的是谁,便也只是默不作声.
是啊,如今晼晚多了中山侯守护,不再只有他这个亲大哥了.那人虽不肯相见,却还是派了人来,想必心里对晼晚也是十分看重的.
"嗯,晼晚怎么说便怎么做吧."对于这个妹子,陆景昳从小便疼爱着,眼下陆晼晚说一句,他哪里会反驳,便也是欣然同意了.
风起,丝丝凉风顺着衣襟钻入脖颈,窜入后背,教两人都耸了耸肩.
陆景昳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头,道:"好了,快进去吧,天凉."
"嗯."转身朝锦兰院里走去,陆晼晚心头泛起一阵阵暖意.走了两三步,便又回过头来,朝还未挪步地陆景昳朗声道,"谢谢大哥!"
眉眼弯起,陆景昳嘴角洋溢着几分明媚的笑意,无声地注视着陆晼晚一步一步走进了自己的院子,直到她的身影被完全掩盖在那一扇木门后面,这才迈开有些麻木的双腿,朝着东苑的凌霄院走去.
听过更夫敲了五声铜锣,坊间的男人们便做起身前的检点,女人生火作一些连汤带面,好吃又不麻烦的饭食,吃得饱饱暖暖的,在微明中上路,集市乍开,人已在其中了.
三三两两的官轿从市集中穿行而过,尚书府大院里头,陆桁着青黑色官服,俯身钻进一顶轿子里头,由人抬着朝皇.[,!]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