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欣心里才动了恻隐之心,想重新安排自己的生活,看潘逆一副置之不理的态度,气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在折磨我!你当初就不应该对我那么好。”——“好”是相对的,潘逆对其他需要帮助的人一样好。
潘逆放下笔把发光的浣熊电灯关掉,平躺着说:“那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做‘好’对吗?”“既然知道什么是对自己有利的事,为什么还留恋那些让自己痛苦的事呢?你这就不叫折磨?”
刘欣冲动的说:“那是我的事,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生活。”
潘逆笑道:“我没有强求你做什么,每次都是你自己答应的。”
刘欣算是彻底看清这个玩弄自己感情的人,哭道:“好,都是我自找的,天亮我就走,对不起,打扰你了!”说完,刘欣捂着嘴抽噎着。
潘逆心意已决,决然不会再让刘欣回到以前被人呼来喝去的生活,他要让刘欣彻底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两人沉默良久,刘欣的情绪平静下来,只待天亮奔下山去。潘逆突然问:“我怎么从未听你提及过你父母在哪?”潘逆对自己人就是如此,说话漫无边际,分明已经撕破脸皮,却又关切起来。
刘欣不答,恨不得扇潘逆一脸的爪痕,但黑漆漆的一片无可奈何。潘逆侧身,借着帐外的火光找到刘欣的手臂,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把刘欣的手抓住,任凭对方挣扎也不放。
刘欣带着哭腔小声怨恨的喊:“你要干什么?”
潘逆蛮力把刘欣板过身子紧紧的抱着,待到对方身体放松才说:“我知道你这几年受了很大的委屈,但你自己不坚决的选择走出yin影,我又能怎么办?我想你产开心扉,诚实的面对自己。”刘欣心软,被潘逆一安慰,眼泪又流个不停,但并不说话只是抱紧身体前的人小声的哭。潘逆继续说:“几个月了,我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我看重的是什么,你也知道。如果你真的没有善心,跟外面邋遢的女人一样不知悔改,沉迷金钱、肉欢,我大可不必整天愁面苦脸的对着你,也不用等到今天才敢抱着你。”
刘欣对潘逆除了一时的气愤根本恨不起来,哭着说:“我一直都听你的话,你让我看的书,你让我想自己的未来,你让我抛开现在的生活,我都决心在做。如果你看到了,就应该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在乎你的感受。”
潘逆道:“那你也知道我要的不只是这些,你应该彻底的重新开始,心里这么想但没有勇气去改变有用吗?”
刘欣委屈道:“我害怕!害怕等自己重新开始后只有一个人,没人关心,没人陪伴。你会突然就离开了,觉得我不用管了,不用在意——我会失去一个人努力的勇气,还会被人欺负,被人侮辱。”
潘逆怜惜的说:“你怎么这么傻?这个决定是为你自己做的,我在不在都得坚持。”
刘欣狠狠的摇着头说:“是你让我这样做的,你不能不管。我要每天看得到你,然后……你会对着我笑,会鼓励我,安慰我。”
潘逆放开刘欣严肃的说:“你真要这么任xing的话,那你明天走吧。”
刘欣已然知道潘逆在乎自己,哪还肯走,握着潘逆的手说:“不,我要陪着你。你放心,我不吵也不闹,我很乖,什么都听你的。好吗?”
潘逆算是理解了刘欣一直放任自己在她生活里若隐若现的原因,刘欣这一沉默中的爆发,让人进退两难,严词拒绝势必让人绝望,毅然允诺却又相当承认一份价值连城的情感。刘欣的却值得怜爱,但什么叫爱,潘逆也把握不准——他的内心只是一直抗拒外界困扰自己志向的事物,对感情看似透彻,到自己身上就犯难了。另外,晓敏对自己的心意也是心知肚明的。
潘逆答应道:“好,我答应你,但你必须断绝跟以前的来往,然后正经的找工作,正经生活,我就在一旁看着你。我不能保证给你什么承诺,但我一定会是你值得信赖的朋友。”
刘欣就像一个哭累的孩子,给她一颗糖果就心满意足的止住哭声,把甜蜜含进嘴里享受,之后任凭身边的人怎么安慰都欣然接受,忙不迭的点头。
整个晚上,刘欣把潘逆的手放在下巴的位置,仿佛找到一往无前的勇气。刘欣心里太久没有被慈润,平时没有和潘逆这样独处的机会,不得不在外人的脸se下掩饰自己的情感,但此刻已是意乱情迷,仅有的理智都化为乌有,留下**的痴心!
新的一天,晨曦,林间渐渐散去的迷雾,潘逆彷如漫步在人间仙境,呼吸着带着泥土和松针的味道。
“潘逆。”
比利蹲在火堆支起一个三条腿的木架,看潘逆在哪闲逛唤过去问:“我记得你买了鸡蛋,去拿来煮,营养早餐!”
潘逆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好,你把你的水杯(用来野外煮食的大铁杯)挂好。”
回到帐篷里,刘欣还在睡,但一会儿就被惊醒,双手支起身体,眼神朦胧的问:“潘逆,我晚上做梦了吗?头好晕。”
潘逆无解的笑着说:“昨天冷到了吧,出去烤烤火就没事了。”
刘欣幸福的笑道:“嗯!”这一笑,潘逆有种拐骗犯的感觉,说了只是朋友,但刘欣却是把自己当做亲近的人,想想郁闷的退出帐篷。
早餐,三明治、鸡蛋、香肠,还有松针泡的茶——吃完,四个人商量一天的计划。而潘逆和刘欣纯属游玩,所以只当听众不做评论。
比利道:“我要把山上最美的景物拍下来,我要把他们拿去参加今年的摄影大赛。”“我和苏姗先去西边的山脉看看,明天再去北边,接着南边——最后下山去村里采访一下村民对生活的感受,喝一杯浓浓的苦茶。对了,你们呢,打算陪我们一起吗?”
潘逆觉着,这山里连条人路都没有,反正是玩,在一起会比较安全,说:“好的,我会以一个中国人的审美观给你最忠诚的建议。”
比利笑道:“是的,你还是我们的向导。”
聊完,一行人便收拾东西,尽量轻装上阵。这时,刘欣接到电话,犹豫着接还是不接,偷望了潘逆几眼,以为他没有察觉,意yu回条短信,而刚编辑好,手机就被潘逆抢在手上,看了一眼用出吃nai的力气把手机扔到湖边的方向,之后“咚”的一声,听到水花四溅的动静。
比利敏锐的察觉到这一动静,惊喊:“湖里好大的鱼,中午钓鱼吧。”
潘逆敷衍的笑了笑,回头看着刘欣惊愕的表情说:“如果你觉得我过分,现在就下山。”
刘欣把眉毛抬得高高的,眼睛委屈的睁大,说:“我只是回条短信,他不会知道的。”
潘逆把包上肩,恫吓的说:“不行,从现在开始,你再跟他来往就当我昨晚什么也没说。”
刘欣嘟着嘴思绪片刻回道:“我还有东西都在家里,房子是他的,我还要回去拿呢。”
潘逆气道:“去吧!真是无药可救。”说完,向着比利消失的树丛走去。
刘欣跟上拉住潘逆说:“对不起,别生气,按你说的做就是了。”
说完,刘欣紧跟潘逆的脚步,但好端端的手机被扔的却让人苦恼。
走近树林,一行人踏上被踩的“吱吱”作响的枯枝败叶,欣赏着随处可见的景点。花鸟树木,蛇虫鼠蚁,这些都是比利捕捉的对象,不时的走走停停,仿佛自己成了丛林的主人,巡查着自己的子民。
潘逆对贝尔.格里尔斯的《荒野求生》情有独钟,看遍每一集,对丛林的印象似曾相识,甚至食yu剧增,一只虫子都自觉的咽下一口唾沫。而这些对刘欣来说却没什么好感,反而时时刻刻的担心自己被虫蛰,哪怕是被树枝刮一下,皮肤都会感觉炽热的疼痛,女人如水,此时形容在刘欣身上就恰到好处了。
潘逆看了心里也不好受,回头牵起刘欣的手,另一只手握着军刀,有点“野外逃生”的意思——但刘欣却非常知足。
不久,比利找到一个陷在丛林的崖顶,向四面看去,山下的村庄和曲折蜿蜒的黄土路以及溪水都尽收眼底。这是摄影爱好者拍摄远景的佳处,四人打扫出一小片空地休息,比利和苏姗准备自己的照相装备,潘逆则和刘欣在一旁看着远处的景观。
想到昨晚还未解答的疑惑,潘逆问道:“你家人呢?你有时间应该回去看看。”
刘欣对亲人早已心灰意冷,冷淡的说:“他们已经不认我这个女儿了。”稍后,回忆的说:“自从我高三后瞒着家里跟人到了省城,他们就跟我断绝了关系,之后听说了我的‘工作’就连电话也不接了。现在,我只是寄些钱回去——即使见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让他们丢人了。”
潘逆想象刘欣之所以堕落的原因,不禁心酸,宽慰的笑道:“他们始终都是你父母,找个时间我陪你去看看他们,凭我三寸不烂之舌还怕他们不感动的痛哭流涕!”
刘欣心里,潘逆就是自己唯一守护的人,欣慰的说:“只要你不嫌弃我,我谁也不在乎。”
潘逆平时并不喜欢示感情如生命的人,但刘欣说出来,又感觉一阵自豪在心里滋生,能够得到一个红颜的誓死追随是一件很伟大的事,即使对面的女孩有着遭人厌恶的身世。想了一会儿,潘逆说:“你这样想,我不知道是该高心还是忧郁,你让我感觉我以后都欠你的。”
刘欣摇摇头解释道:“不,你没有欠我什么,是我真的需要你,不要胡思乱想,想着想着你又要说赶我走的话,我不想听。我不要你为我做什么,知道你会在身后支持着我就行了。”
潘逆无言以对,看着远处的景物和偶尔的鸣笛声想到城市,想到学校,也想到晓敏——或许,刘欣没办法反对晓敏对自己的好,但自己却容忍不了脚踏两只船的罪恶感。当然,也可以两个都不选,顺其自然的相处,一个知己兼朋友,一个朋友兼亲人。
想着,潘逆就着地面躺下,忽略掉一切扰人心智的“琐事”,展望自己的文学路:回家之后就该整理文稿了,无论结果如何,第一步始终都要迈出去,要把自己的坚持当作信仰和人生的价值对待,你才能保持积极向上的态度去迎接挑战和嘲讽,走到最后,你才能说一句“此生无憾”。
想着,比利喊道:“潘逆,你和刘欣过来,我帮你拍照。”
“好!”
潘逆呼了口气,高心的爬起来拍掉尘土,和着三个人找了美景轮流拍照纪念——
接下来的几天,四个人乐此不疲的漫步林间,过着隐居般的桃源生活,刘欣也放下包袱,尽情的感受清凉的夏ri和有人关爱的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