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张珏管邹明德叫“邹老爷”,但总觉得叫起来不方便,现在一起落了牢里,跟囚犯解释起他们关系也麻烦,索性随了郭荆娘,一起叫了“舅舅”,听起来也亲近。邹明德并未有异议,到默认了。
一名囚犯为邹明德揉肩,一名囚犯为邹明德捶腿,还有一名用衣服轻轻抖着风。虽然现在才过正旦,天气还冷着,但牢内气流不通,又冷又闷,抖风还是有帮助的。就算在家里,也没被这么伺候过,还怪不好意思,有些扭捏。
拿着衣服抖风那位还时不时问张珏需要什么伺候。张珏不需要,叫他们把舅舅服侍好就行。
牢房外“咚咚咚”地响起敲击木桶的闷响。张珏还不知怎么回事,就见同室囚犯一个激灵,如收到指令的猎犬,不给邹明德捶腿揉肩了,个个捧了破碗,在牢门前一字排开。
原来开饭时间到了。狱卒提着大半桶稀粥,挨着囚室一碗一勺,有犯人乞求多来一勺,被他就着长柄勺敲回牢房。
“哥哥,这碗是最浓的,你先喝。”这些囚犯很懂事。
张珏瞥了眼碗里,淡黄色的稀弱里夹着几根青黄菜叶,不是他看不上,是他不吃这些。
“给舅舅吃吧!”
“哥哥你不吃?”
“都了给舅舅。”张珏怕暴露,不耐烦了。
捧着碗的囚犯直头,把碗给了邹明德,还不忘夸赞张珏有孝心。
张珏托了下巴,得想个办法把那袋石仆内核拿回来,不然就饿肚子了。
这时只听得外边狱卒了话,声音难得地恭敬,似来了个大人物。张珏饶有兴趣地专心听。
“李管事,你可来了。”狱卒笑道。
回答的是个老者的声音,“呵呵,都等着我的?这是夫人给各位的茶酒钱。”
“哎哟!谢谢夫人,谢谢马老爷!”
看不到他们在干什么,但从对话不难得知,狱卒分了钱。
拿了钱,狱卒更加恭敬,“这就给李管事领路,请随我来。”
一串钥匙响,脚步声近了,狱卒从牢门前经过。张珏看见他手里提了串钥匙,后面跟了个老头儿,老头儿提着只圆形漆盒,脸盆大,尺来高,分三层,盒身暗红且雕满花纹,仅这工艺就抵得上几个狱卒的月俸了。
狱卒带着李管事进到监牢最里边,开了牢门。
“马公子,李管事来看你了。”狱卒笑嘻嘻毕恭毕敬。
“公子,老朽给您送吃的来了。”李管事进了牢房,打开漆盒,双手端出饭菜,放在一位年轻人面前。
牢房就是这阴暗潮湿的样子,短时间改善不了,不过里边的陈设全换了新的。崭新的锦边草席铺在最下面,席上又铺了金丝棉被,再往上有张绣花坐垫,坐了个十八、九岁,年纪不超二十的白衣书生。
书生面对美食毫无胃口,厌恶道:“拿走,我不吃他的东西!”
李管事双手捧了筷子,“何必呢,公子?伤的还不是自己身子?老爷虽然嘴上气,心里其实心疼着的,在屋里叨念着公子睡得好不好,吃得饱不饱,自己都吃不好睡不着了。”
“怎么可能?我是他儿子,会不了解?他要是如此关心我,就不会把我放这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