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珏立刻挂出笑容,“没事,看到他们,勾起了我对故乡的怀念。”
“你要回去了?”杨萃极尽担心,眼巴巴地望着他。
这眼神让张珏不仅意外,更加不忍,杨萃一直是个极坚强的女人,竟也有这般小女人神态。“他们来看看我而已,已经走了。”张珏不忍说出真相。
杨萃没有追问,其他人也没问。
“今天月亮正圆,又出了件怪异,明日必定全城轰动,多有趣啊!我太期待明天了!”王安节高兴地说。
“是啊!来来!我们继续赏月!”豁阿也跟着欢笑,抢先坐上凉亭的石凳。
张珏感觉他们的笑容如戴上的面具,故意装开心。他看了看张起岩,已有所知晓,张起岩或许会告诉他们什么。既然大家都不愿悲伤,他也要开心地过下去,至于考虑期限,等到了再说。
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上官夔赶到合州,首先来祝捷,然后就是看看他这个老朋友,再次打听最后传出的钓鱼城天降异象的奇事。
张珏毫不隐瞒,把飞船的事说了遍。“如果你想回去,就趁现在。”
上官夔没有兴趣地摆手,“霍顿来接你的,我搭顺风船,不讨人厌么?霍顿独揽大权已是大势所趋,我这个异议人士专程赶回去受他的迫害吗?还是留在这里吧!眼不见,心不烦。我养的几个小子都到了读书年纪,没人看管会学坏。”
“你真放得开。”张珏再度羡慕。
“其实你也可以放开。”上官夔说,“大家都等着参加你和杨姑娘的婚礼。”
张珏尴尬起来,不好意思地苦笑,他摇了摇头,“以前我知道郭荆娘心意后,却不能给她回报,因为我知道自己有一天会离开,到时她会更伤心。可时日一拖再拖,姑娘拖不起了,我回去的心也渐渐淡去,这才有了与她的婚礼。当时我不求别的,只为陪她一生,但终究不遂人愿。郭荆娘的死,对她对我,都是种解脱。如今,是否要让杨萃踏上同样的路,说实话,我害怕,真的有害怕。并非我对她感情不够,而是我注定会离去,她注定会孤独。”
“我敢说,她会等着你,不管你会不会回来。”
“果真如此,那我的罪就更大了。”张珏长叹,“这也是我什么都不敢告诉她的原因,因为我知道她的答案。对她,我不能负;对熊宝,我不能不救。只有我才能救熊宝,无论如何,要保他性命。”
上官夔替他思了一会儿,说道:“你应该告诉杨姑娘。或许她已有所觉察了。”
张珏还是左右为难,但听了上官夔的话,少了些迷惘。
开庆元年九月,朝廷封赏接踵而至。王坚升宁远军节度使,依旧保留左领军上将军、兴元府驻扎御前诸军都统制兼知合州、节制军马等职位,另封清水县开国伯。其下诸将皆有封赏。
然而此次获得最大赏赐的却不在他们钓鱼城中,而是个名叫贾似道的人。这个人张珏未有听闻,但别人说起他,第一印象便是,此人乃贾贵妃的弟弟。
此战中,贾似道以鄂州大捷击退忽必烈之功,获得节制江西、二广兵马的大权。后升做右丞相兼枢密使,封茂国公,可请平步青去。
此人如何飞黄腾达,钓鱼城内的人并不关心。为庆祝朝廷封赏,城里又热闹得如同过节,但却让张珏苦恼。现在不用王安节给他传话了,只要他出门,碰上他的人,问的第一句话不是他好不好,而是问他什么时候举行婚礼。更有甚者,见到他就祝他与新夫人百年好合,张珏解释不清,到最后不想解释了。而更苦恼的是,约定的时日即将到来。
他在街上徘徊,短叹声中,定下决心,走向杨萃的住处。
天色渐晚,院子里亮起灯,纸糊的窗上人影晃动,有两个女子在屋中说说笑笑。
“谁在外面?”突然,她们中止谈笑。
豁阿开了窗,惊喜,“表姐,附马来了!”
杨萃也是一惊,但见了张珏,却愁容浮现。
张珏欲开口,看到杨萃的愁色,硬是把话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