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漫长且孤单,坐在邻座的中年人似乎想与张珏搭话,排解无聊感,但张珏不敢开口,他不通水冲星语言,这种场合银河通用语不自然,又怕别人听出他口音。
见张珏不搭理,这人只好和旁边的人聊天。他们的什么,张珏除听懂偶尔蹦出的几个通用语单词,一句没听懂。大概是在聊热时事吧?
车上有网络,水冲星文字他仅能看懂从水无涟那里学来的地名和军方用词,只好看看通用语网页。
邻座的大叔转身,偶然瞧见他看的非水冲星文字,便开了口,“我就发觉你不像水冲星人,还真不是。从哪儿来的呢?”
他以通用语话,张珏尴尬不能不答,“我是毛线星人。”
毛线星人特征最不明显,而且自己最熟悉,只好冒充这个。
中年男人和周围的乘客把他打量,“真是毛线星人?不像。毛线星人都老奸巨滑,看起来就很精明,跟你不一样。”
既然冒充了,那就得死咬紧不放。张珏正要强自己就是毛线星人,中年人又话了,“其实你是记者吧?”
张珏一愣。
“水冲星把外星记者都赶出去了,不过,还是有不少潜伏下来。你不用吃惊,我们不会去告发。只要你把我们的看法发表出去,让宇宙知道我们的想法就行了。”
“是啊!战争开始后,皇帝封锁舆论,不让我们发出不同看法。其实我们才不想打仗。”
车上乘客都议论起来。
“你们不愿打仗?都是这么想的?”张珏问。
“我们都是老百姓,谁愿意打仗。他们兄妹争皇位,就让他们去争,别把我们牵进去!”
“你们不拥戴皇帝水无沋吗?”张珏好奇,这是个了解民意的好机会。
中年男子回答:“谈不上拥戴,当年先皇确实有意传位给公主,这事那个年代的人都知晓。现任皇帝虽然篡位,但即位后也没对我们多坏,福利政策依然照旧。可他把整个星球牵扯进皇位争夺,那就不对了。”
“可是,据我所知,附庸星球都痛恨皇帝,他剥削得非常厉害。”
“这我们不管,只要别减我们福利就行。但若现在的状况持续下去,财政必会受影响,肯定会影响到我们的福利。他不该打这场仗,应该和议。”
张珏有些不理解他们的想法了,怎么这些人三句话不离福利?
他道:“这场战争已经不是兄妹的皇位之争,它其实已经是成为未来霸权之战。现在火王星占着上风,如果此刻和议,对水冲星很吃亏。这样你们不觉得屈辱?”
“屈辱如果能当饭吃,我们就吃下屈辱。”水冲星人毫无顾忌地,“为了保皇位,而把人民利益置之不管,这样的皇帝才是可耻的。霸权落谁手里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哪怕霍顿来做皇帝都无所谓,只要让我们过得好。”
张珏奇了,世上居然还有这种人民?谁来统治他们都无所谓,只要自己过得好。他们没有家国荣誉感,好听叫利己主义,难听就是奴性。如果水冲星人普遍都这么想,那么这个星球离灭亡已经不远。
他突然想起了很多。论经济,火王星远不及水冲星富裕,为了打这场仗,霍顿倾全球之力,除了霍顿的政敌,没有一个火王星人发出怨言。虽然在民主人士眼中,为了统治者而牺牲自己,这才叫奴性,但火王星人并不这么认为。只要能打赢这场战争,火王星的前途是远大的,那已经不是霍顿一个人的荣耀,而属于整个火王星,他们的后代都能因这场胜利而获利。
就算是在文明程度无不如异星的那个偏僻星球,也有在宋之士不甘屈服,或死战、或殉节,其民也同仇敌忾,国亡则家亡、自亡。如此比较,水冲星纵然称霸一方,仍然不堪一击。这也是为何水无涟亮出水法球后,他们逃得那么快的原因了,不是战术,是民族性使然,这个民族厌恶牺牲。
“这么就算公主回来,你们也不会有意见吧?”张珏问。
“有意见的只是上边那些人,换了皇帝,有些人的利益必受影响。但也有高兴的,皇帝也不是受到所有大臣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