筏上躺着那人,身形魁伟,胡须黑中有白,身上衣衫已经破碎不堪,大大小小擦伤淤伤,不计其数,身侧放着一柄长刀,闪耀金芒。
正是山西秦家二总管,金刀陈胜一。
常思豪一见是他,赶忙抢步上前,抓住他那无力搭在筏边的胳膊,大声呼唤。
陈胜一昏昏不醒人事,无论如何摇动,也无反应。
那老人面露喜色,问:“娃子,这是你的亲人么?”
常思豪摇头:“不是,不过他救过我,是我的恩人。”
老人道:“我们在上游河岸边发现了他,他那时已经昏厥,趴伏于地,身下一道血线,通至树林,想来是从林中撑刀出来,跌摔于地,欲爬到河边饮水,却中途力尽。我看他相貌不似坏人,大概是途中遇匪,身受其害,所以与孙女救他上筏,漂流而下。一会儿绕过这壶口,下游再有不远,便是我家,你们既然相识,也便一起来吧!”
常思豪点头称谢,走到筏尾,与那少女各抬一角,并肩前行,那少女侧头瞅他,长长睫毛忽扇忽扇,眼中充满笑意,常思豪想起方才之事,小脸通红,窘迫之极,不敢看她,只顾走路。
三人边走边说,老人问到他肩、肋伤处,常思豪将与番兵战斗等事来龙去脉讲了,听得二人动魄惊心,问及姓名,原来老人名宝福,在黄河上放筏维生,兼捕鱼货,他这孙女,今年已经十二,却连个大名也没起,只有个ru名,叫小坠子。
三人绕过壶口巨瀑,稍行不远,放下皮筏,顺流而下,筏子像一片落叶般,在波涛汹涌的激流中奔驰向前,时而如沉lang底,时而飞于lang峰之巅,宝福老人于筏头屈膝站定,手撑竹桨,察看躲避着礁石,身形随着筏子起伏摇晃,脚下却如生根一般,与这羊皮筏子浑如一体。
常思豪手抓筏子上的木架,自缝隙向下看去,只见木架之下一只只吹鼓的羊皮胎之间,河水飞速地流淌,令人目眩,不由得全身僵紧,一颗心脏也随着皮筏起伏不定。那少女坐在筏尾,脚踩着陈胜一的金刀,笑呵呵如无事人般。
皮筏飞流直下,转眼己行数里之遥,河面渐宽,水势放缓,皮筏已经不甚颠簸,常思豪心内大宽,才坐直了些。这才发现,虽然刚才风大lang急,那老人身上却不湿一点。
此时日正中天,侧目望去,河畔芦苇摇曳生姿,两岸绿野如涛,远山如画,轻风送爽,掠影浮光,景色宜人。遥遥已经看得见岸边零星柴扉人家和远处错落的村寨。
那少女小坠子站起身来,哼唱起小调:“太阳出来唆哟,红满江,水面金光哟,闪闪亮,鱼儿肥唆哟虾也壮,等着我来,拉一网……”童音响亮悦耳,曲调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