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立刻对着沐氏沉了脸,义正言辞。“二嫂,天地良心。这么些年母亲待咱们三个一直是一碗水端平,手心手背都是肉,没有半分偏颇,你是侯夫人,是当家的主母,虽不是如侯爷般的铮铮男子,可是说出的话也是响当当的一句砸出一个坑。
居家过日子哪能没有摩擦罅隙。但是咱们是至亲骨肉,自是不能平白的一句话就翻了脸寒了心。
但是,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二嫂该着实该好好的思量着出口!
三老爷是老幺,什么也轮不到我们出头,若是孝顺老太太这事上,我和三老爷必是抢也要与二嫂抢一份儿。但是这什么管家、承爵的话二嫂还是莫再说二回!
侯爷的爵位是皇上定夺的,是天家的恩宠,不是谁想、谁让就成的。
二嫂身子不爽利,娘看的忧心。这家务事上我和大嫂临时帮衬一把,也是应该,但二嫂若是再说什么让权的话,恕弟妹僭越。这忙我分明能帮也不敢帮了!”
她说完缓了语气,对着沐氏赔了一礼,“我说话过重了,给二嫂赔不是了,但我和三老爷敬重母亲敬重二嫂的心,天地可鉴,我和三老爷更不是那骨肉不分,狗苟蝇营,贪慕寡廉的人!”
撒娇、蛮横、示弱、卖乖何氏都有一手,老太太宠她不是没有理由的,表明了立场,硬话、好话、软话都说了,何氏也不在奉承沐氏,亲自上前扶了老太太叹了一声道:“娘,媳妇伺候你躺一会儿吧?儿孙自有儿孙福,往后你就少操些心吧!”
老太太是真的气很了,走路都吃力,厌恶的看也不看沐氏,由着何氏扶了她进去躺了,却是睁了眼半晌不动。
“娘?”老太太这模样何氏看的发慌,轻喊了一声,“你可不能当真的生气,你又不是不知二嫂的性子,素来吃软不吃硬!”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至少大面上还过得去,说话、行事也还顾些脸面,眼下却是越来越犯浑了,是非不分、鼠目寸光,只会给人当靶子反过来对付侯爷、对付太子妃……”老太太也不再生气了,只是觉得悲叹,难道她们冷家的富贵只能到这一步,再也不能上前了?
何氏并不答言,只垂目给老太太掖了被角,揉着心口,心中却道还不是她娘家给逞的,糊涂的东西,长公主与太子是一母同胞,情分不知比她亲厚了多少,她当真以为长公主是真心待她?那这么些年为何不将君奕与沐冰兰的事给定下?看不透火候的东西,被人当枪使帮着长公主和皇太孙给太子妃使绊子,祸及自家还不知,蠢,蠢不可及!
“马按擦使家那闺女又是个什么秉性?”老太太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
何氏有些心虚的看了老太太一眼,“脾气、秉性都是不错的,性子也温婉识大体,就是相貌逊了一些!”当时情急之下也挑不出更好的,只要不让君祥娶一个村女就成,再说马家的家世和关系都比艾家强太多了。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所以,人不能精明算计过头!”
谁曾想艾家这个农村养大的闺女有这般气魄胆识,就是吃亏也得吃在明面上,换做任何一个待嫁的姑娘,今日这事必是委屈的忍了,偏这丫头还敢在她不悦的情况下揭出来。
老太太有些欣慰又有些不悦,你说她不懂礼数偏生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却分明是逼着她给个交代。
这丫头性子也太烈了些,是她欣赏的,恰恰也是她头疼的,以后进了门少不得要恩威并施好好的调教、压制一番。
“罢了,娶妻娶贤,与君祥温和的性子倒是相配,将来你和老三也省心!你出去吧!”老太太遣走了何氏,却是立刻让人喊了冷君奕房里的素雨过来。
丹丹喊清水进来伺候,清水悄悄的回道:“人已经打死了,侯夫人灰败的回了院里,适才一个样貌和身段都不错的丫鬟被老夫人身旁的婆子喊了过去,婢子寻人问了是那个素雨。”
清水说着顿下来看了丹丹一眼,有几分迟疑和隐忧。
“你觉得我做的过了,应该息事宁人的忍下?”丹丹掀起杯盖轻轻的吹着杯口,一下一下,不厌其烦,专注的看着泛起的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不管怎么翻腾,那些小波纹始终恰到好处的禁锢在杯沿,不曾溢出。
浓密弯翘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神色,淡淡的清冷、决然让清水有些惊诧,她记得香蕊自尽的那晚小姐面色惨白一夜噩梦冷汗,还有秋萍的事,让小姐多日自责感伤,可是自石香寺之后,小姐的心一下子变得冷硬起来。
清水却不知道丹丹握住杯子的手冰凉湿濡,香黛被老夫人处死她不是不震撼,但是,她再也不会对作贱到自己头上的人心软、仁慈,在生死存亡的那一刻,没有人对她存了怜悯和饶恕。
但,老夫人在做寿的当天结果了一条人命让她很是意外和惊秫。
她以为香黛最惨不过被杖责发卖,不想竟是直接杖毙,还是在今日,一刻也不容,这也说明老夫人恰恰是个雷霆果辣、荤素不忌的狠戾角色,明着是给她一个交代,整肃府上的歪风邪气,另一方面也是隐晦的警告她侯府的规矩有多大,让她收敛自己的性子,最好再有几分忌惮。
但是,丹丹咬紧了唇,她坚持的事绝不妥协。
“一会儿你寻个机会给三公子带个话,明日请他去盛日茶楼……”
做都做了,还有什么好后悔的?冷君玥和香黛那般嚣张她忍不下去,也不想委屈自己忍了。
自己小姐的脾气清水怎能不知,也不再多言,立刻去了,片刻便回来了,神色很差,一脸的气愤,身后还跟着许婆子。
丹丹的心腾的就揪了起来,“怎么了?”莫不是娘忽然出了什么意外?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