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太太的谢恩宴是按菊hua宴的式样办的,因此院子里都摆了菊hua,有一些是楚府自家hua圃里培育的,更多的是其它府里租借来的。
从各府来的马车下院里都排不了,以至于沿街排出几长条都是来楚府作客的夫人太太们所乘坐的奢华的马车,轿子。
引得路人砸舌围观,可为盛极一时。
此时的时令已近冬至,天色虽好,但却是寒意逼人。
楚太太一身光鲜,穿着一身窄袖的湘妃色金银丝绣牡丹褙子,外面则是用了一条白狐貂毛披帛,手腕上则是一对碧玉手镯,与貂毛披帛一映,更是绿得沁人心脾。
招待客人的地方就是已经空出来的荷园。
此时已近深秋,塘中的荷hua早已败落,楚太太便雇了人,将堂中的荷hua都拔掉,又在塘里用石砖垒高,将一盆盆的菊hua给移到塘里去。
鹅黄映碧水,雏菊临秋水,那真是别出心裁,又美不胜收,来客均是称赞不已。
楚八娘一大早便过来约了姐妹们同游池塘赏菊,算是为了调和楚芸跟楚五娘的关系。
今日风大,楚芸将那件赤狐披风穿在了身上,倒是把楚五娘的注意力转移了个七七八八,前前后后把楚芸这件披风怎么来的问了一个仔细,才酸味十足地道:“七娘平日里对其它的姐妹倒也没这么大方。
楚芸微笑了一下,然后拿过一件上等雀鸟四季hua锦缎子.这原本是吕府相亲的时候备来的压惊的,后来楚芸拿了,此刻刚好借hua献佛拿来送给楚五娘。
楚五娘得了这段料子,才开恩似的说:“罢了,我也不与你计较,左右你在府上又待不了几日了,我也就不同你生这个气了。”
楚八娘连忙移开了话题,几人绕着荷塘这么一圈,楚五娘已是连声啧啧赞道:“怕是梁国公府上的秋菊宴也不过如此了吧。”
她在梁国公府上候了一整天的席.虽然之后吃了不小的惊,但回想起又有点遗憾。
楚八娘可不愿意提梁国公府的事情,转而道:“我听内府的一位管事说,这池塘前后除荷,垒砖光雇人的费用就hua了几百贯。这上百株的上等菊hua泡池塘里,只怕宴会过后再拿上来也活不成了,这又是一二千贯。”
楚芸只浅淡地眨了一下,今日风有一些大,她拢了拢身上那件赤狐披风。
楚五娘是惊得话都说不上来,心里直疑惑平江府大房传来的消息有误.楚太太之前没亏多少钱不成,要不就是私房不少,单纯为了克扣她们才喊穷?
各人的心思不同,绕了一圈,便回酒席去了。
楚太太除了楚九娘,其它的庶出小娘子一律都没允许入席,不过在别院设了一桌酒席,让小娘子跟二位姨娘一起分食。
晌午时分,天气骤然降温,天空竟然飘起了小雪。
楚太太是连忙唤人在四角铺设碳火炉。
这一阵子都在忙秋菊宴.谁也不曾想到今年的雪来得如此之早,楚府的许管家是慌得连忙出门找银霜碳。
所幸虽然时令尚早,但是也不是没有店铺备碳.多是别的贵族预订下的,因此何管家又hua了一大笔钱才将银霜碳买齐楚太太这才算松了一口气,哪里知道隔了一会儿,眼看着大小客人都已经来了,但是今天最大的贵客长公主却是没有来。
她去送拜贴的时候,长公主分明是给了回话会来的。
这给了她无限的遐想,谁知道这是不是柳暗hua明又一村呢!
楚太太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眼瞧着下面的人似乎开始窃窃私语了.她连忙让何管家去梁国公爷府上询问一下.看长公主什么时候到。
楚府虽然风头正劲,但能吸引到这许多品阶更高的诰命夫人赏脸.大多也因为楚府传出长公主会大驾光临的缘故,作为京城里的第一贵妇.又是皇家公主,有她参于的宴会,自然宴会的层次陡然间要高出不楚太太等得脖子都长了,又不敢开宴。
隔了好一会儿,何管家才匆匆脸色铁青的回来,附在楚太太的耳边小声地道:“长公主说是午后降雪,她畏寒就不来了。”然后他又从袖笼里拿了玉匣出来,道:“长公主还说,这个东西太贵重,她不能收。”
楚太太一瞧之下,脸色顿时便白了。
这玉匣里放得正是她前一阵子给长公主楚九娘的庚贴,长公主突然把庚贴退回来,那显而易见,她的意思跟太后一样了。
楚九娘跟着楚太太在宴客,她穿了一件缀珍珠轻纱大开袖褙子,里面则是一件绣金线丝缠枝纹的石青色檐裙。
轻纱是毫州的料子,薄如蝉翼,映得里面的金线丝hua样清晰可辩,却因多了这么一层朦胧,令得楚九娘装扮华美却不华艳,添了几许端庄。
这身装扮自是价值不菲,却也同时给楚九娘带了不少好感。
楚九娘深谙京都生存技巧,只在言谈上笼拢贵妇们,却又不随便附和,令人觉得她虽端庄,却不死板,比之只懂唯唯诺诺的妇人来说,又多添了几分见识。
不少贵妇在心中暗自点头,这楚府的九娘子倒像是个大户人家媳妇的样子。
楚九娘见楚太太出了门许久不回,便谈笑了几句,出来找楚太太。
何管家示意楚太太正在偏厅中,楚九娘推开门,见楚太太正捂着胸坐在那里,连忙上前道:“娘,您这是怎么了?”
楚太太指了指玉匣,道:“你自己看。”
楚九娘不解,打开玉匣从里面拿出一张大红纸笺.楚九娘的心一沉,道:“这,这是……”
楚太太托着头有气无力地道:“长公主也把你的庚贴退回来了!”
看来嫁进梁国公府的事情终究只成了一场美梦,只喃喃地道:“怎么会这样?”
楚太太叹息道:“该有孝敬也给了,该有笑脸也赔了,就这么没有一句解释地把东西给退回来了……”楚太太倒是镇定了下来,收起庚贴道:“事以至此,也只能算了。”
楚九娘想起李西敏委实有一点舍不得,只在那里嘤嘤哭泣。
楚太太没好气地道:“还不快把脸上的泪擦了.抢着要的人才值钱,你想让人知道自己才刚被退回来吗?”
她一喝斥,楚九娘连忙擦了泪,回自己的院子补妆。
楚太太强打起精神,回转身笑脸招待厅内那些贵妇。
宴席一开,精致的食物流水似的端了上来。
楚芸听着荷园热闹了起来,知道算是正式开席了。
室内是霜碳炉暖意融融。盛装在琉璃瓶中的葡萄酒,还有平江府送来的高达四五贯一只的螃蟹。
比之楚九娘的财力,楚太太又高上一筹,螃蟹除却清蒸.还另有糖蟹与醉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