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散落了满地。
“姐姐——”沈陌言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泪流满面。
信末尾几个字,触目惊心:姊卧病,妹速归。
方才丫鬟递过来的时候没有细看,只当是沈家来的信函,如今才发现,来自沈韶华的婆家,宁国公府。
沈陌言只觉得这冬日的夜晚,刺骨的寒冷。她蜷缩在椅子上,抱住自己的双肩,微微发抖。从前母亲过世的时候,她只有几岁,才开始知事,对于死生之别并没有刻骨铭心的记忆,可是随着时间流逝,那种没有母爱的缺憾,挥之不去,让她一直若有所失。
如今,又要再经历一次,那种生离死别吗?
人为什么就不能十全十美呢?
沈韶华嫁的是她心中的如意郎君,过去几年里,一直都是和和美美的,连宁国公府的太夫人也十分看重这位媳妇。每次回门,她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上次见面时,她还期待这一胎是个女儿,有子有女,凑成一个好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小产?明明已经过了前三个月,又是第二胎,沈韶华应该更加小心才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这一刻,沈陌言有如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往事历历在目,泪水朦胧了双眼。
沈陌言觉得自己这一生,自上官浩然死去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完了。她是落在尘埃的人,而她的胞姐在她目光所及处过着幸福的日子,她作为妹妹,也只有为她高兴的。哪怕自己看不见未来的希望,可是能看见自己在意的人过得好,不也是另外一种满足吗?
为什么?
沈陌言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天,不停的想,为什么。又想到妖月的那张纸条,更是悲从心来。朝廷有令,罪不及出嫁女,就算沈家出了什么事,至少还有沈韶华这一脉骨血,可是如今……
就算快马加鞭赶回去,她也不见得能见到自己的胞姐最后一面……
沈陌言捂住了脸,有湿润的液体自指尖滑落,很快就在地下积了一滩水渍。
几个丫鬟们面面相觑,晚霜捡起地上的信纸,不经意间扫了一眼,亦是神色大变。亲手替她系上了衣带,低声道:“小姐,我们不如现在就出发吧?”众人都是一愣,眼看着黎明未至,正是一夜中最为黑暗的时间,又刚刚下过大雪,此时出发,无疑是不妥的。
沈陌言却点了头,吩咐护卫们开始套车,她用最快的速度梳洗,更衣,头发只随意挽了个元宝髻,就去了厅堂。因准备的匆忙,只有几样简单的小菜,沈陌言就着吃了几口馒头,喝了昨儿个就备下的几口鸡皮笋丝汤,由丫鬟们扶着出了门。
此时天色未亮,寒风刺骨,北风呼啸而过,刮在人面上,刀割一样的疼。
沈陌言似乎毫无感觉,快速上了马车,也不觉得冷,只是觉得很累。
这种累,不是身体的累,而是从心底深处蔓延出来的疲惫。让她整个人都失去了从前的精神,只有颓然。在此之前,沈陌言从来没有这样心灰意冷过。
从来没有过。
她本是天之骄女,幼年丧母,只觉得缺憾,可锦衣玉食,又有姐姐和父兄的疼爱,虽然难过,却并不悲哀。可是如今,沈家有难,长姐病危,好像之前一直支撑她走下去的力量,一瞬间,都消失了。
她能从未婚夫暴毙这件事走出来,无非是想到身边还有许多默默关心着她,以她的快乐为快乐的家人。她自然不能自暴自弃,让大家徒生悲伤。只有振作起来,才是他们所愿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