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衷惊地一时回不过神来,面如土色望着地上被劈作两截的案几,散落一地的碎片,还有宽衣大袖双手持着长剑冷然望着他的孟洛。
这分明是个俊美文雅,有些瘦弱的小郎,如今却如同煞神一般让他脊背发凉。
孟洛手上的血顺着剑锋而下,淋淋漓漓滴在地上,她却是恍然不觉一般,却是目光如剑,直直望向拓跋衷:“不知大殿下可曾听闻建安风骨?”
她微微将剑尖点在地上,口中云淡风轻地说道:“风骨者,宁死不折!洛本是建安人氏,仰慕昔日先贤之风骨,宁为玉碎不作瓦全,还望大殿下恕罪!”说着却是微微欠身,只是脸上毫无半点谦卑,只有掩饰不住的杀意。
拓跋衷不比拓跋烈久经杀戮,他自来娇生惯养,只知yin虐玩乐,何曾见过这样的情形,更是不想这小郎有如此胆气,望着她剑上滴落的血和那毫不掩饰杀意的脸,已是觉得坐不住了。
他强撑着脸面,喝道:“这等粗鲁匹夫,竟然如此无礼!还不退出去?!”声音却是微微发颤,孟洛直视他的眼,他怕了!
虽然呵斥孟洛退出去,他却是飞快起身来,与拓跋烈道:“你这小郎粗野无礼,我瞧不上!留与你吧!”说罢,竟然头也不回大步向外走去,步伐之大速度之快,竟然有几分迫不及待之意。
待到拓跋衷大步出去之后,片刻之后,才听见“当啷”一声,却是孟洛手中的长剑跌落在地上,拓跋烈忙回头看时,只见孟洛脸色苍白跌坐在地上,微微喘着气。
他心中一惊,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扶住她,低声问道:“你无事吧?方才你怎么……”他似是惭愧又似心痛,别开脸说不下去了。
孟洛知道他的心思,轻轻道:“那柄剑当真是重,幸得方才举了起来,不然可就给郎主掉脸面了。”她语气故作轻快,苍白的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望着拓跋烈。
拓跋烈心中一动,低头望着臂弯里的她,秀美的脸上全然没有了方才那般狠厉决绝,只有虚弱和安宁,他猛然记起她手上被碎片划出的伤口还在流血,顿时一惊,高声道:“快去取上好的伤药来,快去!”
看着仆从快步去取药,拓跋烈才微微平复心情,让人扶了孟洛到一旁坐下,沉声道:“方才你太过鲁莽,若是那拓跋衷真的要处置你,只怕……你便是该听我的话,留在院中轻易不要出来。”
孟洛依旧淡淡地笑着,望着那柄染了血的剑,道:“大殿下并非行伍中人,不会如郎主一般镇定,他所要的不过是俊美的小郎,并非暗藏杀心之人,不如此不足以让他退却。”她忽而抿嘴轻轻笑道:“况且郎主在此,不会让他处置阿洛。如此一来,再无这等腌臜之事了!”
拓跋烈一愣,望着她昙hua一现一般的充满信任自在的笑容,一时说不出话来,却觉得心中有一处坚硬在慢慢破溃,不由地嘴角也慢慢弯了起来。
“郎主,郎主……”取伤药的仆从还未来,却听得外面传来婉娘急切地声音,她带着侍婢快步进堂中来,一脸焦急惊慌之色“妾听闻郎主命人送伤药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郎主可是受了伤?”
堂中原本平和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拓跋烈皱起眉头,望着惊慌进来的婉娘,沉声道:“休要聒噪,受伤之人是阿洛,不是我!”
婉娘原本满是担忧的脸色顿时一松,瞧了一眼一旁脸色微微发白的孟洛,却是又换上了一副感叹之色,上前来:“原来是洛郎受了伤,只是好端端的怎么会在王府里被伤了呢?可曾唤郎中来瞧过不曾?”
孟洛微微抬眼,望着她:“多谢婉娘关心,洛只是皮外伤,用些伤药便好。”
婉娘一眼望见一旁被劈作两截的案几,更是吃惊:“这……这究竟是怎么了……可是闹出什么事来不曾?”
她转头向着拓跋烈皱着眉头道:“郎主,王府自来安宁无事,近来这是怎么了,先前有什么光禄大夫带人登门,现在又闹成这般模样,却也不知道是招惹了什么祸事!”她一副担心感叹的模样,瞥了一眼孟洛,故作叹气地低下头去。
只是不曾想,拓跋烈却是冷冷道:“休得胡言,此处无你的事,回内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