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蕙兰跪在地上,头上的赤金蝴蝶步摇轻轻晃动着,额头上早已沁出了冷汗来。
好在定国公并未提及她,而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在了自己的母亲身上,让她一人承担了下来。
高蕙兰只觉得心尖上一阵阵的抽疼,仿佛缺失了一块一般,空落落的。眼睛也有些酸酸的,早已模糊一片。
“皇上,慧妃娘娘并不知道内情,一切都是罪臣那不知死活的姨娘干的,并不干慧妃娘娘的事情。”定国公目光扫过高蕙兰,心中的酸楚更是多了几分,只痛心疾首道:“都是罪臣管教无方,才会出了这样的事情,望皇上责罚。”言毕,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他为定国公一来,从来都是只行三跪九叩之礼,除此之外,他还未曾像现在这般给谁磕过头。
今日,为了他的两个女儿,他几乎抛弃了所有的尊严和骄傲,只为给她们求个活路……
皇上的面色冷凝如铁,断然转首道:“你可知道这是欺君之罪,欺君罔上,可是死罪。”
高蕙兰的脸色愈发白了几分,几乎看不出一丝丝的血色来。
死罪……
虽然她恨眼前的这个男人,恨他毁了她最单纯的一段恋爱,毁了她心底最美好的一段回忆,但是,他终究是她的爹爹。
死了,就意味着消失了,就意味着终结……
她眸色微凉,如蒙了一层秋霜,抬头望着皇上,求道:“皇上开恩那!”
“开恩?”皇上有种被人愚弄与股掌之中的感觉,脸色沉入玄铁,冷声道:“你的生母必然是死路一条,谁都不许求情。”目光又落在了定国公身上,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低低道:“至于定国公,朕……朕念及你年老,暂且饶你一命。”目光微转,又恨声道:“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定国公不待皇上说完,兀自摘了头上的官帽,跪地叩首,掷地有声道:“罪臣死不足惜,只是罪臣不愿看皇室血脉流落民间,还望皇上念及血脉之情,将皇长孙接回来吧!”
皇长孙?皇上脸上的惊讶慢慢弥漫开,生生僵在了脸上。
高蕙兰惨白的脸色也如开了染坊一般,登时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连给自己母亲求情的都忘记了。
皇长孙?皇上何时有皇长孙了?
方才定国公并未说起高香寒和二爷的“巧遇”,至于安安的存在,也是只字未提。
他将这件事情当成了筹码,只希望皇上欢喜过后,能放过高家才好。
皇上的脸色由惊诧慢慢转为了平和,道:“你快说,怎么来的皇长孙?”语气淡淡的,却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欢喜和激动。
皇上有四子,活着的只有三个儿子,可这三个儿子却膝下子嗣单薄,生了几个,都是女儿,还没有哪一个生出皇长子来。
这也是皇上一直不肯立太子的缘故,毕竟皇嗣是国之根本,若是没有皇嗣,将来江山便会后继无人。
“回皇上,皇长子正是由小女高香寒和二殿下所生……”定国公也不拐弯抹角,将当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又将自己如何送走高香寒,高香寒如何在枫山村生活下来的事情一一禀明,他唏嘘道:“终究是骨肉血亲,二殿下能记得当晚发生的事情,还能记起小女来,已属不易,恳请皇上看在小女诞下皇长孙的情份上,饶小女不死。”
皇上早已经听呆了,就是说书的,只怕也未必有这个精彩。
同一天,一个被人陷害送入了青楼,一个被人追杀下了药,两个从未谋面的人,竟然就有了孩子……
皇上一时间还没缓过神来,只呆呆的站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来。
高蕙兰却如死了一般,已经瘫坐在了地上。
她机关算尽,想让高香寒一败涂地,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好命,会遇上个皇子,还能那么好命的生出个皇长孙来。
她只觉得浑身都在发抖,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在说着不甘心,嘴唇也在逐渐失去温度,一阵阵的冰凉与麻木。
“风儿竟然早就知道,为何不早早的告诉朕……”皇上醒过神来,拧着眉,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唤道:“来人,传二皇子来见朕。”
若这事是真的,那他的孙子得吃多少苦头?
皇上目光微沉,扫过定国公,只道:“你且起来吧!”一面又冷声道:“先拉那王姨娘去慎刑司打上二十大板,再提来见朕”。
高蕙兰一听要打她娘,登时哭着扑在了皇上的脚下,求到:“皇上,臣妾的生母已经上了年纪了,二十大板下去,就是壮年男子,不死也残,更何况臣妾的生母呢!”高蕙兰原本明媚的脸颊登时颓然下来,哭道:“生母养臣妾一场,臣妾非但没能报答生养之情,如今还要看着她受罪,您叫臣妾……您叫臣妾如何不痛心……”
皇上眉头微微一动,捉了高蕙兰的手,猛然甩在了一边,冷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就连你也是一样,若是被朕问出这事和你有关系,朕也绝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