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几日心力交瘁,对修齐关注颇少,乐逸近来愈发没义气起来,只追着顾月影去;好在还有康青留在山上陪我,替我照顾管教修齐。其实就按我所想,修齐若能拜入康青门下,那自是再好不过……不,是最好不过。
康青饱读诗书,武功又是一等一的好,言谈举止亦是出挑,若修齐能入他门下,即便只是学得一些皮毛,也足够他普普通通美满幸福的过一生了。
但千万……莫要学得他那般的性子……
一个康青已叫我头痛万分,再来一个小康青,我便实在是吃不消了。
想到此处,我忽然无事可做,便不愿意再呆在屋子里头,外边天寒,我先熄了屋内的火盆,而后揭过架上的大氅披上,开了门走出屋去。
外头果真已是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森绿的树木上也皆挂满了花白的雪意,康青穿得一身绒毛,落在雪堆里白花花的,愈发衬着他漆亮的乌发如洗。修齐站在他面前,热气腾腾又小脸通红的练着剑,远远看着便觉得温暖。
“抬高,挺腰。”康青话不多,然而句句都在点子上,教罢修齐练剑,又让他自己去跑圈蹲马步,自己身姿娉婷的轻摇一摆,轻松坐在雪中,稳若磐钟。
我走过去看他,才不过几个时辰,他竟神色变得异常落寞,然而我想他的这种不正常应当是早早就发生了,否则以康青的性子,哪会特意来点醒我对巫瑞的情意。脚步踩在雪中,我又未曾特意掩饰,康青若非聋了,定然是知道我来了,但哪怕等我上前站在他面前,他也未曾出一声。
“阿青,你怎么了?”我柔声问他,康青性子傲气但又体贴,若是有事相求,只消哄哄劝劝,软声细语,便再容易解决不过;自然,想开解他,也是这样的法子。
康青抿着唇,流露出些别扭与不悦的神情来,像是心情极差,难以吐露一般。我暗暗发笑,只道这么多年,康青还是这般的性子,若发生了什么失了面子或是走眼的事,便不敢说话,生怕我们笑他。
然而待笑过了,还是要问问,我安然坐下与他面对面,耐心的重复了一次:“你怎么了?”康青干脆赌气撇过头去不愿意看我了,我将他的头扭转回来,又问了一次,“莫不是对我,你都不愿意说真话了?”
过了好一会,康青才犹疑的看着我,犹犹豫豫的开口道:“慕慕,若我眼下不想再与云倾岳来往了,算不算是临阵脱逃?”他这句话问的实在心虚胆怯,几乎可怜的像是个六神无主的小姑娘,叫我几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但最后我还是硬生生憋住了,生怕激怒康青。
“你若不想来往,便不来往就是了。”我轻声细语的哄他道,伸手揉了揉康青的长发,看他精致俊美的面容上流露出的脆弱与无助,只觉得心中一片柔软,又不禁安慰道,“云倾岳算是什么,咱们何必管他。”
话虽如此说,但毕竟我眼下只是被美色所迷,心中却颇为清楚,若是云倾岳盯上了,恐怕康青是逃不了了,可我倒也不担心康青受苦。
云倾岳这个人我也是见过的,他若跟康青在一起,绝不会是康青吃亏。
“慕慕……可不可以?”康青仰起头来看我,轻轻柔柔说道,他细长的凤目微微阖着,睫毛轻颤,露出一副无人能够拒绝的黯然模样。我迟疑了一会儿,然而今日心情的确很好,便没想多久,就点头同意了康青的请求,甚至主动直起身去拥住了康青,任由他安静乖巧的贴在我胸膛上。
康青喜欢与熟悉的友人进行过密且长久的接触,哪怕只是牵手,但却对碰触陌生人有天生的厌恶感。他喜欢从肌肤的贴合感上寻找存在,但却只限于熟人,无奈我与濯仙都并非是喜爱过密接触的人,后来便与他定下规则,若不经过同意,绝不可以乱来,毕竟一旦康青开始,恐怕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我顺了顺他的头发,只觉得像是搂着个柔若无骨的可怜女子一般,康青靠在我怀里,用几乎委屈却又高傲的口气闷闷不乐道:“我只是与云倾岳玩玩罢了。”
我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