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姥姥一家,娘几个踏着夕阳返回家中。
陈雪娇几个孩子知道李氏舍不得娘家人,在回来的途中极力说着笑话,打消李氏的伤心。李氏知道孩子们的用意,压住心里的不舍,又是一副慈祥的笑脸。
王静好留在家里头给静好煎药,李氏带着孩子们到了院子里,静好刚煎好药。
李氏亲自盛了,小心的吹凉,尝了一口直到不烫嘴了,才端进屋子里喂陈秀才喝下。
“岳母岳母回去了?”陈秀才喝完药,身上有了力气,轻轻的问李氏。
“回去了,爹娘嘱咐我让你好好养伤,还给了五两银子给你抓药。”李氏爽快的笑。
“怎么收他们的银子了,乡里人家存两个钱不易,他们家人口也多,处处是花钱的地方,赶明儿给送回去吧。”陈秀才沉吟着说。
陈秀才坐馆每年拿回家二十两银子交给公中,平时自己、李氏以及几个孩子从未像大房要过,饶是这样,陈秀才依旧认为分家没有分到银子是件及其正常的事情,在这当口更不能收岳家的银钱。
雪娇就笑呵呵的撒娇:“爹,这钱是我做主收下的,就相当于借姥姥家的,日后有了钱再还也是一样的。”
陈秀才听了这话,不在开口,算是默认了。
于是说到分家的事情,因为一整天大家都很忙,加上李老太太一直和李氏说话,陈秀才一直没得空细问分家的事情。
分家的时候,齐安代表大房参与了分家的经过,他就把如何商谈、如何分地、分房等等罗列了一遍给陈秀才听。
“安儿长大了。”陈秀才看向齐安的眼睛里写满了欣慰。
齐安一怔,自打自己进了私塾读书,陈秀才大多以先生的身份和他说话。很少这么夸他。旋即笑开了,笑容明朗若春风。
“终于还是分家了。”陈秀才的语气怅然若失。
陈雪娇知道,这个时代分家是不孝。一般父母做主分家,都是把除了大儿子之外的儿子分出去单过。父母跟大儿子生活,但是在陈家确恰恰相反,说不去不知道有多少人又要嚼舌根。不管是嚼大房的舌根,还是嚼二老的舌根,在外头总归是陈家失了面子。
陈秀才忧愁是有道理的。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的身子虽然无啥大碍,但若是要坐馆,恐怕也要过个许久。这日子在银钱上就要艰难些。”陈秀才叹息。
“从前也没有银钱,一样的过活。”李氏安慰。
“爹,没有银子不怕,怕的是没有过日子的心。我听人说,贤而多财,多损其智,愚而多财,益增其过。爹娘财,不算财。何况娘以及我们几个孩子又不是吃不得苦的。”陈雪娇掰起了道理。
上房里,陈老太太满脸乌云的盘坐在炕上。想起了李老太太的话就一阵恶寒,恨不得把李氏叫过来臭骂一顿。
当着众多孙子媳妇说我,我这么大年纪还是头一回这么被人落脸。想当初你为了让背着克夫名声的闺女嫁到我家。托中间人说了多少好话,给了多少陪嫁,我呸,现在该人五人六的给我横了。
陈老太太越想越窝火,就要着赵氏去北厢房把李氏叫过来。
“你干啥?”陈老爷子眼看陈老太太的苗头不对,出声呵斥。
“你去,把老大媳妇给我叫过来。今日她娘来我跟前说了好一番话,我倒不知道出嫁的闺女就一点都受不得婆婆的气,竟还有这样的道理。”陈老太太不理陈老爷子。自顾自的吩咐赵氏。
赵氏站着不动,脸上溢满了笑。
“不管亲家母说的有理还是没理。人家来上门就是客,你就得听着。咱们晌午还没有分家吧。没分家就在一个锅里吃饭,你咋不去做饭?还是老大媳妇张罗的,她娘瞧着能不心寒,能不说叨?”陈老爷子的烟袋抽完了,照着桌腿狠狠敲烟灰。
“嫁到陈家来就是陈家的儿媳妇,儿媳妇做个饭咋了,能累着她了。她娘那样子你没有见着,拉着我淌眼抹泪的,一口一个我糟蹋了她闺女,我怎么糟蹋了,她闺女不是好好的吗?”陈老太太理直气壮。
“你分家给他们那么多东西,你想过你其他三个儿子没?整个家就大儿媳妇出力了,其他人没有出力?孩子就属他家最多,吃的最多,干点活就屈死她了,用得着给那么多东西?我那鸡不是我花钱买的鸡苗?你倒大方,开口就是五只。”
陈老太太越想越不甘心,好你个李氏,刚提分家就把娘家人叫来,你这是给我明摆着打擂台来了。分家咋地啦,分家你也照样是我儿媳,我也照样钳制你。
气着气着就要拿李氏立威:“雪妙,你去把她给我叫来,就说我有话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