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雪娇用灯油反击了文嫡,也把上房各人的心思泼灭了,头一个便是陈老太太,再也不提送子观音绣像的事了。
陈秀才继续往家里递信递东西,本来说好的不几日就要到得家里,但船到了嘉陵江遇到大雾,船无法继续北上,一连十几天大雾方才散。绣坊的生意天天不断,连那徐州府的清贵人家都晓得陈家绣坊绣的各种绣像给真的一样,每隔几天总有富贵人家的大管家找上门来。
一日,一位打扮低调平实的管家嬷嬷来求一幅送子观音,待到了绣坊和李氏聊了几句脸上便呈现犹豫之色。
陈雪娇擅长观察,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听说他们是茅山村的陈家,便开始有了敷衍之色呢。
这笔生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送子观音每月都有人来求,为了子嗣极少有人家讨价还价,绣坊定什么价便是什么价。绣坊靠着精湛的手艺和诚信扬名,明晓得送子观音的图像有赚头,但在着上头定的价格只比其他绣像略高一二而已。即使是给这位管家嬷嬷开的价格是四十两银子也不为过,因她要求比旁人高,要上好的头批蚕丝纺的苏绸,丝线必须是蜀锦抽丝,镶边须得要金线银线,且七日之内必须完成。这样的要求别说四十两银子,就是一百两银子,徐州府的绣坊都不一定愿意接。雪娇愿意接,为的是绣坊小,每一笔生意都珍惜,且蜀锦和苏绸都是现成的,是前些日子陈秀才托船带来的,不需要专门再去订购。
临了临了,管家嬷嬷倒出现犹豫之色了。
“嬷嬷从徐州府大老远的寻到我们绣坊。想必也是见识过或者听说了绣坊的手艺,您来了就是想诚心的和我们做这笔生意的,否则大老远的何必赶来呢,我娘和您聊了这么久,也是诚心的想做成您这笔生意,且您对绣像的要求绣坊都能满足,不知道嬷嬷对绣坊是否还有有不满意之处?”陈雪娇开门见山的说。
嬷嬷押了一口茶。看似平和无波的眼神。实则透着精明,否则真的平和无波又怎么能当大户人家的嬷嬷呢。求子一般都是大户人家很隐秘很重要的事,如此隐秘重要的事情能交予她来办。可见她在府中的地位。
对于这样什么风浪都见过的精明嬷嬷,有话直说比打迂回战有效的多。
嬷嬷看着雪娇笑了:“看来姑娘是半个当家人。”这也不足为奇,嫁入丁府的大姑奶奶不足十岁便理家,现今她闺女爱姐和眼前陈家姑娘一样的年纪。把自己的院子打理的铁桶一般。
雪娇微微一笑:“过奖了!嬷嬷有话直说。”这个时候只能见招拆招了。
李氏在旁边用胳膊肘碰了碰雪娇,她心里直打鼓。真怕眼前这位嬷嬷是徐州府大绣坊安插进来,以买绣像的名头探听绣坊生意的虚实。虽说陈家绣坊的生意连大绣坊的零头都不如,可要说绣画像,陈家绣坊却是独一份。
嬷嬷踌躇着。咬了咬牙干脆全盘托出:“实不相瞒姑娘,我是受我家太夫人之命,给我家大姑奶奶也就是现今的丁府大奶奶求的送子观音图。刚才在外头我隐约听人道,姑娘是丁府陈姨娘的妹子。”
原来如此。也难怪眼前的嬷嬷有顾忌,在身份上,雪娇可不就是陈雪姚的妹子,嬷嬷有顾忌是理所当然的。
雪娇笑了,既然嬷嬷对她们之间的关系了解的这样清楚,想必也晓得雪姚的爹和雪娇的爹不是一个娘生的,陈家大房和二房历来关系不睦。自打雪姚入了丁府做姨娘,陈家大房便再也没有得到过她的任何消息,只晓得她把二房一家都接进了城里生活,还给陈子长盘了个铺子,如今连四房的陈子贵也跟着去跑腿了。
“嬷嬷这一点完全不必顾虑,虽然我和丁府陈姨娘的娘家是堂姐妹,但是我是大房的女儿,她是二房的女儿,我们两房且分了家,虽然同为陈家人,但各过各的,就是这绣坊也只是我们大房一家的,何况我们是做生意的,别的一概事情都不管。”陈雪娇这话说得在清楚不过,就差点直白的说大房和二房一丁点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