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门的女人死了就死了。不会影响到任何的节日气氛,顶多披红挂绿少一点而已。顾府一样的丝竹声声。一样的张灯结彩,一样的在爆竹燃放的璀璨中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而母亲的死又算什么,就像一粒灰尘,进了顾家的宗庙。便只剩下一块冷冰冰的牌位。
每年春节,家里都会举行轰轰烈烈的祭拜仪式,今年他母亲的牌位也会摆放在祭拜的行列。他不知道那块玉石雕刻的牌位,是冰冷的还是温暖的。
自打母亲走后。心里就失去了一角,在也不想在大宅院呆了。
所以,当秦师傅返乡的时候,是他自请护送。
否则,今年春节,他在家里,触景伤情,只怕更加心碎。
顾思源手里捏着荷包,里头和陈雪娇一样的二十文钱,心下涌起一阵说不清的感动。
昔年在家里,每年春节,上从太后,到祖母,下到同辈,每个人都会得到或者赏给别人礼物。太后的礼物自不必说,对这些娘家小字辈非常慈爱,赏赐非常丰厚、罕见,到了他这一层,因为和太子打小一块读书,太后对他和旁人自然不同,赏赐愈发加厚一层。
今年的压岁礼是他自小到大以来最薄的一次,可带给他的新鲜感是最激烈的一次。
真没有想到,乡下人家过年,竟然这样的热闹开心满足,最重要的是一家人和和美美,团团圆圆。不像他家里,不管什么节日,父亲的一屋子莺莺燕燕,有意无意的总是刺伤母亲,见母亲伤心,再好的节日也便没了意思。
一家人重要的祭拜仪式全部完结了。
这时候,大家便走出屋子去上房给陈老太太和陈老爷子磕头,顾思源便没有跟着去,他去了私塾秦师傅那里。
到了上房,陈子富和蔡氏早已经带了雪娃、雪妍在等着了,张氏带着大蛋忙碌着,摆果子、抓瓜子、跑热茶。
陈雪娇细细打量了一番张氏,虽然穿着一身簇新的衣裳,可脸色非常不好看,眉梢眼角透着不满。
早在腊月底,张氏便嚷嚷着要去徐州府和陈子贵团年,被陈老太太骂了回去,陈老爷子这时候也不表态,他的不表态便代表和陈老太太站在同一阵线。若张氏真去了,那么上房就更没有人了,这个年还怎么过。
张氏便没有去成徐州府,她的嘴碎,遇到啥事便不带把门的,眼看去徐州府无望,便整日嚷嚷自己就是个守活寡的,气的陈老太太将她骂了一通才消停。
据陈雪娇了解,上房的团年饭并不丰盛。想来也知道,陈老太太并不舍得做几道大菜,按照她的话说,便是人少做了吃不了,那些大菜都是留着给陈子长和陈齐林吃的。
张氏没有去成徐州府,又没有放开肚子吃团年饭,心里头有郁气又不敢发作,只能摆在脸上。
陈老太太和陈老爷子穿着簇新的坐在床沿。陈老爷子的衣裳是李氏给做的,用得上好的料子,陈老太太的衣裳则是她自己缝制的,仿佛是为了压过大房,特意做的比陈老爷子的衣裳还要富贵。
地上铺了一条半旧毯子,几个孙子辈的在陈齐安的带领下,纷纷跪下给陈老太太和陈老爷子磕头。
“好,好,都起来,都起来。”陈老爷子感动的胡子一颤一颤,眼睛也湿润了,伸手虚扶了一把。
陈雪娇等人便直起身子。
抬起头,陈雪娇便对上了陈老太太的目光。兴许是过年的缘故,陈老太太的目光竟然没有以往泛着阴阴的光,相反竟然和陈老爷子一样泛着泪花。
肯定不是因为见到陈雪娇等人感动,陈雪娇想了一会便明白了,陈老太太是看到这些孙子孙女,想到了徐州府的陈齐林,在陈老太太眼里,任何人都抵不过陈齐林。
陈老爷子咳嗽了两声,陈老太太便开了身后的黑木匣子,颤巍巍从里头摸了几个红封出来,一一递给孙儿孙女们。
只是给到大房这一股人的时候,脸色明显阴了一阴,手也顿了一顿。
“都拿着,这是你奶特意准备的。“陈老爷子就笑着朝大家说。
陈雪娇捏了捏红封,薄薄的一片,不用猜,也只有几分钱。
不过,这对于陈老太太来讲,算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了。以往过年,从大房陈雪娇等人到四房大蛋等人,俱是没有得到过陈老太太的红封。至于二房陈齐林等人,给没给,只有陈老太太和陈老爷子知道了。
大家坐了一回,用了茶,吃了些瓜子,便纷纷告辞出了上房。
他们还要去秦师傅那里、村正那里、村里德高望重的人以及和陈家大房交好的人那里拜年。
待从外头转了一圈回来后,便到了晌午时分。
徐州府这边的风俗,大年初一这天不能吃荤菜,只能吃素饺子以及素菜、清粥。
对于陈雪娇一家来讲,当然是吃饺子了,又简单又美味,且饺子早在昨天晚上便包好了,冻在外头,吃的时候拿进锅屋下进开水里便是了。
吃完了素饺子,大家便围坐在屋里聊天吃果子,处处透着一派宁静美好。
“明天要去你姥姥家走亲戚,别在下雪就好。“李氏便说起明天去娘家走亲戚的事情来。
早在腊月二十六,便给娘家送了半腔羊、十斤肉、三匹尺头、各色糕饼,当然,李家的回礼也很丰盛,山木耳、山核桃、土鸡、鸡蛋等等。
“娘,咱们明天雇给大车去。“陈雪娇就笑着说,”我怕娘事情多忘了,早在年前便让石头订好了车子。”
李氏便赞许的看了陈雪娇一眼。
大家便又商议了一回明天去李家的事情,外头就有青碧派来的马车,接静好回王家过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