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副官匆匆走后,到小楼摸牌。一摸就是一张幺鸡,惦记着刚才那么一闹,她便没好意思随手打出去……小楼留着这张蹊跷古怪之牌,打出一张二饼。
二饼她原有一对为将的,这时候摸到了幺鸡这个烫手的山芋,打不出去,只好留着,于是她只好拆掉现成的一对二饼。
易晓风赶忙喊一声“碰!”
另外一对二饼正好存在晓风的牌里,他不愿意摸牌,万一摸走了霜儿必须的幺鸡,那多不好意思啊!能不摸尽量不摸……虽然他碰了二饼根本没什么用,却也硬着头皮碰了回来,然后打出了一张东风。
本来要该元希摸牌了,这时候,霜儿开口好奇问道:“喂!我说!我手上现有三个东风,可以吃第四个吗?”
元希伸手正打算摸牌,一听霜儿想要吃牌,赶忙缩手,向着霜儿解释道:“自带三个,可以杠掉牌桌上即时出现的第四个……可以给你的牌格多加一番,另外,少帅先生还得受罚,为这一杠,赔付你一个小小的彩头!”
晓风乖乖的从自己面前的抽屉里头,摸出一枚红色筹码,扔到了霜儿面前……
这是今晚的牌局之上发生的第一笔筹码交割。
霜儿喜不自胜道:“我这就已经赢钱了是吗?这么一个小红筹,值多少钱啊?”
元希抿嘴笑道:“挺值钱的!值一个大洋呢!可以看一场电影!或者,去买三百个锅魁来吃!”
锅魁就是烧饼,因为麻将席上历来把圆圆的一饼叫做烧饼或者大饼,所以,嗜牌如命的四川人说起烧饼来的时候,便改称锅魁。以免和麻将牌局上的烧饼产生歧义。
“啊!三百个?这么多啊!”霜儿大感惊喜。
晓风笑道:“是啊,时价一个大洋兑换二十个当十五文的铜元,可不就是三百文吗!话说,一个士兵一年的薪饷不过十个大洋而已,在兵灾或者水灾之后,遇到挨饿的饥民,两个大洋就能买到一个小丫鬟呢!你这一杠牌,等于赢走了我家一名丫鬟的半边身价!”
当十五文的铜元,这个东西霜儿用过,来到中国之后。作为首领女仆,少不了要出门花钱置办各种日常物事。
霜儿知道这是一种铜元,上面以凸起的阳文铸着“当十五文”的字样。币值如字面所讲,等于十五文小铜钱。
——这是日暮西山的颓败政府最喜欢干的一件拙事。
官方若要增发新的货币,便应量力而行,该发行多少铜钱,就发行多少铜钱——在这一枚重量略等于三枚铜钱的所谓铜元身上。写下一句“此钱可当十五钱使用”……这是**政府穷疯了之后乱来所出的昏招啊!
商人和民众十分不待见这种“当十五”的破玩意儿。
这就好比官府打了个白纸条,上面写着:“本纸条,价值黄金一百两”……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敢当面顶撞官府,可是,私下里大家都不肯接受这种没名堂的烂钱。
打白条也好,以一当十五也好。都是官府**无能,敛取民间财富的一种盘剥手段。
霜儿虽然不是学经济的,不过。1914-1918年间的那场世界战争,德国也就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才跟大英帝国拼死对掐起来的。
所以霜儿十分明白,黄金和银洋如今才是中国市场上的硬通货。
铜元币值虚浮,不可靠,市场上使用银元产生的购买力。远比官方厘定的兑率水平更高。
使用铜元,尤其是当十五铜元的话。真实购买力远远低于理论水平。
易晓风适才说了:时价一个大洋兑换二十个当十五文的铜元……这是官价……傻子才会按这比例去换呢!两个大洋很可能买得来一个比较丑的丫鬟,一千个铜板却肯定是买不到的。
霜儿笑道:“两个大洋可以买得到一个丫鬟或者六百个锅魁……这太不可思议了!那个丫鬟一定丑得要死!连她的爹娘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挥泪大甩卖吧?”
她回头瞧着刚才在背后偷笑的两个杜家丫鬟,笑嘻嘻的求证道:“你们来说说看!我猜的没错吧?”
丫鬟甲掩嘴笑道:“没错!小姐猜得极准!两个大洋买来的丫鬟,丑得让人想哭呢!你看我们家的青儿……像她这样丑,身价都是三十块现大洋呢!”
这个丫鬟甲一边笑,一边拿手指着身边的丫鬟乙。
丫鬟乙其实并不丑,她生得眉清目秀,身段儿小巧玲珑,是个十分讨喜的小女孩儿,约莫有个十四、五岁的样子……丫鬟甲口中戏说的那个“青儿”,分明也就是她了。
青儿确实是杜老爷花了三十块现大洋买来的。
戏谑着打趣青儿的这个,名叫红儿,她岁数稍大,有个十六、七岁的样子,正当少女花一样的好时节,她却是杜老爷好几年前二十块大洋买回来的。
订下契约成交的时候,红儿还只是个黄口小儿,便已经作价二十块现大洋,这对于髫龄女童来讲,已是天价……如今红儿正好出落到了美少女一生中最是娇美的花季年龄,倘若这时候有人再度议起她的身价来的话,只怕五十个大洋打不住……行情得直奔一根半或者两根金条而去。
红儿自己对此事甚感骄傲,所以一旦逮到可以得瑟的时机,就忍不住蹦起出来抢镜头,于是她就借题发挥,拿着青儿的身价话题来开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