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周赞许地点点头,既然顺从心意为自己选了一条不好走的路,那就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坚韧更强大,如此才算是有希望能达成所愿。
这年头宴请宾客也是很有讲究的,身份地位差的太多的是不能放到同一个宴席上的,故此今日请的都是外客,大多是殷士儋当初给楚平牵线结交的朋友,身份地位都有不凡之处。
范周这一桌就全是当初殷士儋的那群纨绔小伙伴,如今靠着给范周的剧团写本子,几乎个个脱胎换骨,走出去都要被尊称一声先生,再不用家里给零花,光是靠自己就赚的荷包满满了。
聊斋剧团火了,跟风的就多了,也有不少剧团肯花大价钱跟这些纨绔名编剧约稿的,不过这些家伙即使出了名还是不忘讲义气,有了好本子还是只肯卖给范周的剧团。
对范周本人更是别提多热情了。
一个个都挤过来敬酒,话匣子一开就关不上,滔滔不绝地拉着范周各种讨论他们的新戏还有灵感什么的巴拉巴拉的没完没了,看得旁边被活生生无视掉的梁楠脸黑到不行。
自打忽略了自家木头好一阵子心里有愧之后,范周就格外注意起他家木头来,此时见木头心情这个差啊,连忙几句话带开了话题,把话头引到最近他们有计划又要出海远行上去了。
这群出身富贵深受家里宠爱的孩子什么都不缺,就是因为家里太宠爱了,根本不舍得也不放心把他们放出去,更不要说出海了。
因此一听这夫夫俩又要去冒险,眼睛都开始放光,满肚子的好奇。
范周笑着把他家木头推了出来,论起出行的经验,还是这位最懂行。
那群在家里从前都被亲爹亲爷爷教训惯了的根本就不怕梁楠这张黑脸,纷纷扑上来就各种提问。
梁楠本不耐烦,忽然手上一热,范周在桌下轻轻地覆上了他的手背,握住,安抚地摩挲。
梁楠的脸色顿时就和缓了,看着这些叽叽喳喳的家伙也觉得没那么碍眼了,甚至还耐着性子真的回答了不少问题,听得那些除了随父赴任或者回乡祭祖之外几乎没出过远门儿的城里土包子一愣一愣的,眼睛里的崇拜和羡慕几乎都要冒出来了。
即便如此,这些往日里说风就是雨的家伙们再羡慕向往也没有冲动地想要跟风的了。
范周默默地在心中慨叹,这么多年了,连这些家伙都变得稳重懂事了,日子过的还真是快得很啊。
那日宴席后不久,果然楚平独自上门来了。
新任胡管家按照范周之前的吩咐把这位小爷带到了后面小花园里待客。
再过不久他就要动身前往都城赶赴第二场武试,那会是更激烈的竞争,以后的挑战也只有一次比一次难,楚平不是没有自信的人,无论是什么困难他都有信心能克服掉,唯有感情例外。
殷士儋对他好,常人家的骨肉兄弟都没有殷士儋对他那么好。小时候觉得有这么个大哥哥简直太好了,可长大了,心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渐渐的,这种兄弟情深反而变成了一种桎梏,殷士儋对他越好,他心里其实就越难受,因为他发现,那种好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梁老板对范老板的那种好。
可无论再怎么渴望,这也只是他单方面的渴求,楚平甚至不敢在殷士儋面前露出一丝半点儿来,那时正是殷士儋有机会补缺的关键时候,楚平知道殷士儋很在乎自己,就更不敢露出来,只怕让殷士儋受惊之下行差踏错失了机会。
送别那会儿,想着从此之后相隔千里,若不争取便再难相见,实在忍不住了才豁出去的表白了心意,本是硬撑着羞意,结果搞得像是强抢良男的土匪,楚平根本没脸也没胆去等一个回复。
如今过了这么久,也没收到殷士儋的只言片语,楚平的心中日日煎熬,心里渐渐的烧起了一把火。
“小小年纪的,眼神不要这么可怕。”范周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园中,“喝口茶,浇浇你心里那把火,小心把前路给烧断了。”
心头焦躁煎熬的楚平全无防备地被范周凉凉的声音吓得一激灵,方才那股子邪火也瞬间被当头浇熄。
楚平赶紧站起来行礼。
范周摆摆手,“你如今也是有功名的人啦,有了地位,不管年纪大小都得把自己当个大人看才行。稳重一点,冷静一点,别钻牛角尖,心宽了,路才会宽,心稳了,走起来才会踏实。”
楚平低头受教,他也知道自己这阵子是急的失了分寸。
“坐,放松点儿,跟以前一样,今儿我家那醋缸不在,咱可以好好聊聊天。”范周捏了个果子吃了,乐呵呵地说。
楚平点头坐下,听着范周口气中带着的幸福味道,眼中泛出了浓浓的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