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干秋娘的死因,悠园上下人等我已经派人看管起来一盘问了,兴许明日早晨就会有结果,夫人不着急的话,还是随为夫回房用膳,然后早日歇息如何?”李侯爷温情款款地携起陈氏略显浮肿但肤质尚可的双手,无视她掉了一半的胭脂,仿佛在看着这世上最美的风景。
“那她?
”陈氏在这灼灼的目光下意乱情迷,她胡乱地回握起李侯爷的手,一边点头,一边还不甘心地问了句:“谢氏芙蓉有嫌疑在身,侯爷是否也要将她拿下盘审?””
“夫人宽心,这等大丈夫之事就交予为夫和鸣儿来做,夫人身系我李家血脉,正是要将养身子的时候,为夫方才见到夫人如此激动地站在堂中,真的吓得面无血色呢夫人以后莫再如此了”
李侯爷说着说着,竟撇袖抹起眼帘来,寒得丁小蓉一抽一抽。
如此几个来回,大夫人在李侯爷接连几番的温柔攻势中终于败下阵来,连连点头,扶着李侯爷的手温柔而起,眼角还挂着闪亮的泪huā。
陈氏走了,屋里以陈氏为首的丫鬟婆子纷纷离去,竹香和梅香顺便将跪着失神的玲珑也拽了去,一直站在边角默不出声的锡嬷嬷也不知何时没了身影。李侯爷带来的人将秋姨娘的尸身好生收敛,李凤鸣就站在门口的位置,看着下人们将秋姨娘已经变僵硬的躯干一层一层包裹,抬走,一动不动,就那么看着,一直看着……直到人已经走远,屋中只剩下他,丁小蓉和角落里被遗忘了的顾姨娘顾湘。
“让娘子受惊了”李凤鸣忽然收回了眺望远方的视线,缓缓地转过身来,只是神色中还有没有掩去的悲容。
丁小蓉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有种莫名的抽痛,又心疼,又有一丝丝对秋娘的妒忌……
李凤鸣的妻妾那么多,秋娘似乎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女子。她桀骜,狡猾,喜欢耍心机,但偏偏得到了李凤鸣很多的宠爱。
如今她虽死了,却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颗心痣,撕扯不掉,愈合不了,永远红艳艳的,日以继夜地唤着一个名叫“秋娘,的女子的名字。
活着的人如何与死去的人争?
啊啊,想太多了……
真是小气。
丁小蓉自嘲地看向自己的双手,她要试着接受这个变故,也要试着填上李凤鸣心中的这个伤口,人生嘛,总是充满意外的,她不能因为这样,就轻言放弃了。
“相公的伤势如何了?、,丁小蓉静静地迎上前去,拉住李凤鸣平素里总是温暖如春的手,却只感到一片冰凉。
“伤口可有敷药?”“无事,娘子愁思太重了。”李凤鸣反握住她的小手,轻轻地捏了一下,话语中已带了微微的笑意。只是那笑容,看得丁小蓉更为心痛。
他…即使是心里的伤痛也不愿意与她一起分享呢。
李凤鸣伸手将丁小蓉细心地卷进怀里,然后向墙角处的顾湘走去。
顾湘仍然保持着那幅抱头抱脚畏畏缩缩的模样,人像失了魂魄般眼睛呆滞地盯着一点,嘴里念念有声:“娘亲……孩儿错了……莫打孩儿……”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顾湘的面前。李凤鸣松开搂着丁小蓉的手,双手拢袖走到了顾湘的旁边,下巴微抬,少有的面带冷色。
“秋娘她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丁小蓉捂着嘴诧异地看着眼前身为夫主和妾室的二人。
顾湘听到李凤鸣的声音略微有些回神了,但是还是有些害怕。她颤抖着抬起头,大大的杏目里聚满了恐惧。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听到这句话,李凤鸣表情终于有了一些放松,他沉沉地叹子一口气。
“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好好走下去吧,我既从一开始就对你有所亏欠,如今事了,也算是两不相欠了…以后,自己保重。”说罢,他就急速转身,快步离开。路过丁小蓉的时候,他伸手拉起了她的手,带着她一同奔一般的离去。
他们刚离开屋子的时候,里面忽然传出了一阵女子的悲鸣声,如鹤泣血,悲而悯天。丁小蓉扭头看了看,里面隐约能看到顾湘伏地痛哭的身影,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反身拉住了李凤鸣的手。
她并不知道李凤鸣和顾湘之间的故事,甚至不知道顾湘的娘家是何方人士,为什么女儿那么大了还能嫁给东阳侯府的庶子为妾。(对一般家族来说是高攀,对权贵家族来说几乎不可能,夏纤纤是一个少见的例外。)
但是她看到今天这一幕,心里是有点明白的:至少,李凤鸣肯定是给过顾湘机会的,只是她没有珍惜,现在悔恨,一切都晚了她握紧了李凤鸣的手,捏得甚紧,李风鸣凉冰冰的手心开始迅速回暖,最后都冒出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