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浅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到处都是人,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看见她似乎眼珠子都瞪出来。
她知道这是亲友被杀的憎恨,便客气地对每个人点头致意,然后在他们一脸错愕中溜进来院子拐角的厨房。
其阿鲁正在厨房里做饭,人数增多了一半,做饭的工作依然由他接手,这会儿他正站在锅台上用一个硕大的勺子使劲搅着锅里的肉。那里煮着一头羊,不用多少过多的作料,抓一把盐巴进去,照样能吃。只是腥膻的味道熏得人直想呕吐。
他忽一抬头看见身旁多了个人,不由吓一跳。
“你怎么来了?”
李浅撇撇嘴,“嫌你做的菜太难吃。”
其阿鲁白了她一眼,跳下锅台开始烧火。
她则凑在他身边,似有意无意的问道:“知道长老们想做什么吗?”
他哼一声,“不知道。”
好吧,他也就是个小角色,未必知道这样的机密。她戳了一下他的大腿,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得到的回答却是,“我对已婚的女人不感兴趣,尤其还是身怀有孕的那种。”
李浅咬牙,何时连他也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她知道他不喜欢她,可这会儿也只能硬着头皮问下去,“花倾国在哪儿?”
“不知道,这你要问当今皇上,如果你今生还能看见他的话。”
李浅心中一喜,他这意思是花倾国有可能被皇上救走了吗?
正要再详细问下去,一个人影突然从身后钻了进来。对她喝道:“族长有请。”
是她太专注了,竟然没发现有人站在身后。留恋不舍的望了其阿鲁一眼,整个顾家她唯一能问出点什么的就是其阿鲁了,这回离开。下次想单独见他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被带着去见族长,他也没说什么,只吩咐道:“以后她若乱跑。就打断她的腿。”
“诺。”一群人应着。
李浅垂着头,偷眼去看顾相宜,却见他一脸悲苦的表情。难道是被这犀利的话吓坏了吗?
他们也不知有什么急事,还没吃一口羊肉就已经整装出发了。或者也是嫌其阿鲁做的羊肉太难吃。
上了车,她问顾相宜,“咱们这是去哪儿?”
顾相宜扫了她一眼,淡淡道:“京都。”
“去京都做什么?”
“去了就知道。”
这么模棱两可的话。李浅才不会答应,冷笑道:“这会儿还要瞒着我吗?非得把我卖了,然后给你们数钱吗?”
真是难得看她板起脸来,即便面对最可恶的人,她依旧笑得灿烂。他怔了怔。长叹一声道:“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有些事怕你知道了会难过。”
知道他这会儿也是一筹莫展,生死都攥在别人手里,恐怕他一生都没遭遇过。她亦有同感,却也只能故作轻松,“你说,我不难过。”
顾相宜叹:“就是要将你卖掉啊。”卖给当今皇上,拿她跟齐曦炎做个交易。
族长的意思,既然她是怀着顾家子嗣。那就好好的让她回到齐曦炎身边。生下孩子再谋后路。不过前提是,他得付出些代价。
李浅听完吐了口气,以她的强大神经,对变成货物的事并不难过,她奇怪的是他们要拿她换什么?
“被抓的几十个顾家人的命,顾家被封的所有铺户。还有一百万两银子,再加上运河陇西、北陵、东郡三地运河的使用权。”
她轻嗤,“我值那么多吗?”***,那三地基本是运河的大部分了,还有一百万,几十条人命。
顾相宜笑, “你不值,但你肚里的孩子值。”
虽然不想相信这话,可听着心里还是痛了下,她在齐曦炎心目中会比不过肚里的孩子吗?
他们开的条件这么高,齐曦炎会同意吗?她也罢,孩子也罢,又怎么能抵得上这万里江山?
心里真的很难过,难过的要死,不想把他想的很坏,可她印象中的他就是这种人,为了皇位可以做出任何牺牲。
顾相宜轻声安慰,“你别想那么多了,好好睡一觉,等一睁眼所有的一切都该结束了。”
但愿如此吧。李浅点头,靠着车厢的垫子闭上眼。
或者是她太多虑了,即便他不愿换,顾家也会想办法把她塞回他身边吧,这会儿想这么多真是自寻烦恼。
顾相宜望着她逐渐沉睡的脸,不由幽幽一叹,这一回送她回去,恐怕今生再难相见了。撒了那么一个弥天大谎,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她远远的。
他的心注定无所依,也注定要让期盼他们和好的娘亲失望了。想当初,为了撮合他和她的关系,花姨才千里迢迢从通州来到京都,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可没缘分的人,即便想强拉在一起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