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曦炎的伤势时好时坏,有精神就去上上朝,没精神就干脆闷在被窝里睡大觉。满朝文武谁也闹不清他哪天有精神,哪天没精神,每日都过得惊心胆战的,暗自猜测皇上是不是中了邪了。
李浅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虽晓得他装蒜的可能性很大,可还是有些担心,每次太医来诊脉都会问上几遍。不过多半情况下老掌院都会自说自词,哭嚎一阵大燕不幸,出了这样的惨事。
再过十来日就是产期,那一走路就颤的老太医几乎天天住在太傅府,还有几个稳婆也随时侯着,一应用具全部准备好了。
宫里特意给选的四个奶娘,四个嬷嬷,宫女十二人,也到了府里。都是按大皇子的规制送来的。孩子没出生就已如此,可见皇上对这孩子的宠爱。只是太过喧闹了,让人不舒服,而且一时间她这院子根本住不下,要再僻一座院子给她们住。
本朝之中,皇子或公主在宫外的从没未有过,她这也算是开天辟地第一次了。太傅夫人担心的不得了,生怕出点篓子,每日里府里的第一大要紧事就是看好她,让她吃好,睡好,不到处乱跑。
李浅也安心待产。终于挨到日子,从子时就出了血,一个时辰后开始腹痛,来一阵走一阵,时间间隔越来越紧,到后来痛得她几乎昏厥过去。只这样折腾了几个时辰,孩子都没生下来。
她痛昏了两回,又苏醒过来,耳边听见稳婆说是难产,然后许多人慌手慌脚的走来走去。还有人大叫着:“怕是不行了,快去禀报皇上吧。”
接着是卢夫人低低地哭声,太傅夫人在哪里念佛,还有梦娘嘴里喊着:“妹妹呀,你可不要先走啊。”
李浅头昏昏沉沉的,听她们说话,气得她直想大骂,她许多次生死一线,都没被阎罗王带走,难道生个孩子就生死吗?
可是她动不了,浑身上下像是被抽了骨头的鱼肉,一丝力气也用不上。她喘息,粗喘,耳听着有人道:“娘子醒了,使劲啊,再加把劲儿。”
也有的叫:“娘子,用力,你怎么能一点力气也无?”
她也想用劲,想把这个孩子生出来,可偏用不出来又怎么办?暗哼,你奶奶的,要不你难产一下试试。
就在这时,突然外面一阵巨大骚乱,隐约能听到噼里啪啦地声音,还有人大喊:“走水了,方娘子的院子走水了。”
火是从厨房烧起来的,火光冲天而起,鼻子好使点的在这屋里还能闻到烧焦的糊味儿,有人大喊着“救火”。
眼看着窗户都被火映得通红,待在产房里的人,许多都有些待不住了,有人开始往外跑,就连两个稳婆也有些动摇,抓着她的手明显松了下来。
李浅心里明白,真要她们走了,她必死无疑,还有他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跟着她一起见阎王了。
这时候,她也不知哪儿来了一股精神,拼尽力气吼道:“都不许动,谁动就赐死。”
这一句倒真是管用,那些想往外跑的人都止住步子。烧死和被杀死之间着实让人无法取舍。许多人不知所措,倒是有个稳婆心还善,惊喜地叫道:“原来娘子没死,大伙快回来。”
几个丫鬟婆子忙退回来,继续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外面越来越乱,似乎火也越烧越旺了。大火蹿过房门,火星四溅,忽然一阵大风刮过,整个房门连着火苗一起卷走了。
忽然间屋子没了门,让人倍感尴尬,尤其里面还有个正在生产的女人。
外面有救火的从这儿路过,大部分都忍不住往里瞧一眼。
这是李浅这辈子遇到的最郁闷的事,她生个孩子,也要让全府的人都来围观吗?
以她现在的状况,根本不能随便移动。有丫鬟拿了个床单绑在门框上,饶是如此,遮得下遮不了上。
李浅心里也着急,骂了无数次奶奶,更是问候了无数遍齐曦炎。凭什么这会儿他能躺在床上睡觉,而她却要痛得死去活来?还要忍受随时被烧死的危险?
怀着这口怨气,如有神助一般,竟然把孩子生了下来。听到耳边“哇哇”地哭声,她心情一松。或者该感谢这把火,否则她这力气还集聚不起来呢。
“生了,生了,是位皇子。”稳婆惊喜地叫着。
任务完成,李浅憋着的力气瞬间没了,眼前一黑昏了过去。至于以后这把火烧到何处,也不是她能管得了的了。所幸今晚吹的是西北风,火势向东南方向延续,只从产房擦边而过,倒没形成太大的灾难。
许久之后大火被扑灭,李浅和生下的皇子也被转移到另外的院落。只是匆忙之下,一切准备不周,等想到缺什么时,才慌手忙脚地找人补齐。
因着大火,太傅夫人受惊过度,也昏厥过去。倒是方瑞英尚能支撑着,指挥下人清理火场,照顾李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