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钟,演唱会在秋原市的体育馆准时开始。
持门票提前半小时入场的粉丝们,有的早都准备好了手牌荧光棒之类的物品,甚至还有不少制作精美的小饰品在周边贩卖,以青少年居多的粉丝们都是很好的购买力。
兰德尔和艾维几乎是踩着点儿入场的,保安把他们领到了内席,这样的体育馆中的贵宾座也就只有内席了,票价要高出好多。
台上已经有了主持人的身影,台下的窃窃私语声也都停了,耳机就挂在颈旁的兰德尔小声嘟囔:“真是热闹啊!”
他不喜欢音乐,所以也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场景,哪怕他平时是个爱热闹的。
主持人没有说两句话就换了黄欣登场。少年手持玉箫从灯光映照出的竹林中走出,一步步,长衣逶地,蝉羽般薄透的外纱于灯光下,好像仙人身披的明霞,而那碧绿的萧就如同身后的竹,好似还带着露水的清新。
灯光幻影之下,明明是夜间天色已黑的时候,却于此时,好像到了晨雾弥漫的野外,于竹林之前,见到那恍若仙人下凡的俊美少年,听到了那一曲不应响在人间的瑶池仙曲。
这一曲名。
在第一个音符响起的时候,场中有着微小的惊呼声,兰德尔微微睁大了眼睛,这种乐器他知道,是这个国家的古典乐器之一,只不过,这个乐器的声音原来这么好听吗?艾维认真地听,他放空了思维,什么都不去想,只是听。
一串音符被吹奏而出,好像那清新的风吹散了原野的迷雾,露出翠绿的竹,露出晴朗的天,露出那衣袂飘飘的仙人,然后,有云来,远方飘来的云是那样洁白,雪一样白,悠悠飘来,追着乐声而来……
云落地,倏忽变成仙鹤,呀,竟然是仙鹤啊!
曲调的骤然变化有了一种惊讶之感,却又似早有所料,而此时看到来客便自然转换成迎客的曲子,从清新转为悠然的愉快,不是特别欢喜,但足以让人心悦。
兰德尔早就忘了自己带着耳机的初衷——他是想着一会儿睡觉的时候就带上,免得被噪音打搅。
艾维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他好像睡着了一样,总是皱着的眉心舒展开,虽然常年紧蹙的褶皱还在,肌肉却放松了很多,他好像完全沉浸在音乐中,有一种“似在非在”的感受,就像医生曾经跟他说过的,“……沉浸在音乐中,你会发现精神很放松,在随着那些调皮的小音符飞到天上去,越飞越高,看到更多的更美妙的风景……”
他头一次有这样的感受,好像看到了那种云中仙鹤来的场景,看到了那衣着优雅的少年正在吹着悠闲的曲调,而周围的仙鹤,那种体态优雅,长颈白羽,头顶朱丹的鸟儿正围着他舞蹈,每一个羽翼的呼扇都对应着一个音符,每一个转身跳跃都对应着一个变化……渐渐地,他不再记得音符和变化,他只看到脑海中的景象逐渐清晰,清晰到他好似闻到了竹子的味道……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时候,兰德尔已经沉浸在音乐中不可自拔,而艾维睁开了眼睛,他忘记了所有的音符,所有的,包括最后一个和第一个,而这,对记忆力而言,是不应该的,对他的记忆力而言,更是不该。
不过,他马上没办法想这么多了,在寂静中回过神来的观众报以了热烈的掌声,他们的热烈欢呼换来了下一首曲子。
乐器换成了瑟,这是一种比较琴更为生僻一些的乐器,它多用于当做背景音乐,古时大型的舞曲多会用瑟配舞,现今已经不如琴时用。
从曲名来说就是配舞的,现场演唱会就找了伴舞来,其实这样一来容易喧宾夺主,只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总是一个人的演唱会太空旷,容易单调。
所以,台上的场面就变成了白衣少年在右侧略靠中间的位置弹瑟,而伴舞的一干古装女子在跳霓裳舞,必须要提一下排演的人很有心,她们选用的霓裳舞是黄欣曾经示范过的那种,那则放在微博中的视频想必她们仔细研究过了,跳得都还很不错。
艾维闭了眼,没有看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舞蹈,纵然那舞蹈再美,却也没有这曲子更令他醉心。
时间已经没有了意义,往常能够不靠手表判定的时间如今变得格外短暂,当一首曲子完结,艾维发现,还是一样的,他还是什么都没记住,而他脑海中的画面,分明比台上那些女子的舞蹈更美!
在第三首曲子开始前,他回视了一眼兰德尔,那个家伙已经完全入了迷,曾经一听音乐就能睡觉的人如今正陶醉地摇头晃脑,即便音乐停了,却还是一脸痴迷的表情,简直像个白痴!
鄙视了一下友人的表现,艾维来不及想更多,第三首曲子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