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世杰掏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陈亚东。他没有接,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抽烟。
雷世杰自顾着点燃,悠悠地吸了几口,才说道:“东社,也许可以有一个更好的发展空间,吞并不一定就意味着消亡。”
他说的是真心话,曾经他就对陈亚东说过,只是被他拒绝了。
陈亚东说:“古话说得好,宁为鸟头,不为凤尾,我相信你说这话是出于真心。只是,我想我的兄弟们更愿意在开发区那一亩三分地上过活,即便是偏居一隅,至少能过得更自在。”
广阔天际,不是任何鸟儿都能飞的。天龙门虽然实力强大,是个不错的靠山,有才能的人,是一个很好的展露平台。然而天龙门家大业大,强者如云,不是每个人都是陈亚东,都能像他那么聪明,常人是难有出头说日的。寄人蓠下,有苦难言。
雷世杰感同深受,曾经他也是从一个小帮派慢慢发展起来的。看人脸色行事的日子并不少,在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但是那时候什么都没有,贱命一条,破罐子可以破摔,什么都无所谓。有酒有肉大家一块吃,一起喝,一起笑,何其自在?然而,当帮派开始走上正轨,就多了些条条框框,也就是所谓的规章制度。从此放荡不羁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做起事来考虑的方面也就多了。然而束缚的不仅是他,还有底下兄弟。
当然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矩又何以成方圆?正是有了规矩,约束着人们的行为,才不至于太出格,不至于混乱而一发不可收拾!
陈亚东不仅在为自己着想,也同时在为兄弟们考虑,或许这和他当初提出解散东社遭到极力反对有关。他要的,是给兄弟们一个容身之所,同时,还要保证他们的尊言。投靠天龙门显然无法满足这一点。
良久,雷世杰才说出真心话:“其实,东社也好,开发区也罢,在我眼中无足轻重。我真正想要的,是你!”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陈亚东,其中流露出真挚的求贤若渴。
对于雷世杰的好意,陈亚东只能报以苦笑,叹口气说道:“创建东社的初衷,我想你也清楚,只是为了对付张泰,后来稀里糊涂地也就走到了这一步。然而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坐在教室里,为大学梦奋斗。”
他这也是真心话,只是令雷世杰多少有些意外。现在东社的情况算不得蒸蒸日上,但得到自己的支持,前途可谓一片光明,至少在r市是这样。然而却不想陈亚东会有这样的想法,其中的意思太明确了。
雷世杰仍不确定,问道:“你想退出?”
陈亚东说:“我从没把自己看作是一个黑帮份子,又何来退出一说?”
雷世杰不明白,他说:“以你的心性,天生就是混迹黑道的料……”
“这我到是不否认,不过……”陈亚东笑笑,很自恋地说:“以我的聪明才智,除了黑道,我想只要我愿意,做任何事都不可能被人们所忽视!”
雷世杰一怔,看着陈亚东脸上泛出的光彩,就如同六月的骄阳充满活力。他笑得那么率真,那么自信,让雷世杰也产生一种错觉,似乎自己也年轻了二十岁,回到风华正茂的年纪。
黑道的身不由己,只有陷进去的人才明白。既然陈亚东能在胜利面前刹住车,保持一颗冷静的头脑全身而退,实属不易。雷世杰也不好强人所难,并在心底为他感到高兴,由衷说:“好,我相信你,无论你将来做什么,我都会是你成功的见证者!”
陈亚东说:“那我就先谢过雷老大了。”
此时的他们,不像一对敌人,更好似一对忘年之交,阔别多年的老友相见一般而促膝而谈。
雷世杰摆手说:“诶,这么说就太见外了。这样吧,如果你不嫌弃,以后就叫我雷叔。”
陈亚东想想说:“只怕是高攀了。”
“你是同意了?”
陈亚东低头,揉揉额头说:“好吧,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哈哈……”如陈亚东者,不能唯其所用,最好也不要交恶。
陈亚东话锋一转,又回到主题说:“那这次赌约……”
雷世杰仰面大笑说:“你啊……这次你又赢了,而且,从今以后,只要有我雷世杰的一天,绝不会为难东社!”
他说得大义凛然信誓旦旦,可太虚伪了。社团之间的关系不能同人与人之间相提并论,利益高于一切!如果东社从此偏居一隅,从此不再向外扩张,不涉及到天龙门切身利益,他说的话或许会奏效。但若是陈亚东在r市壮大,终究会动摇天龙门的霸主地位,必定会招受其打压。即使翻脸不认人,陈亚东也拿他没办法。
当然了,能得到雷世杰亲口说出的承诺,虽如一张空头支票,也好过什么都没有强,而且陈亚东并没有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