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贵妃的陵寝督造之事交到了左侍郎潘炳一手中,但他连着督查了两天就吃不消了,再次向刘昭请辞,刘昭也知道他确实身体不行,于是向朝廷提请另派人选,最终由昌宁伯赵胜接下了这个差事赵胜在土木堡之变中跟瓦剌交过手,因功升任指挥佥事,天顺年间还西征鞑靼有功,成化初年做过辽东总兵官,后进为左都督,加太子太保,成化十九年封昌宁伯,他年岁跟潘侍郎相近,但身体显然比潘炳一要强健得多,骑马翻山越岭不在话下
郑天章因公殉职,工部上奏朝廷予以抚恤,就以工部左侍郎的职位追封,风光大葬
丧葬之后,郑琪凤在家里安稳了两日,第三天就溜出去了,她记得自己有一次带着小霜溜出家玩,在金针绣庄那里无意间看见爹爹从绣庄里出来,她当时就觉得奇怪,爹爹一个大男人跑到绣庄里去干什么,她后来问过爹,爹却一本正经的说:“我去给我的乖女儿挑嫁衣呀”
她当时一阵心慌害羞,就没有再问下去,现在想想,那个金针绣庄肯定跟爹爹的死有些干系
她一个人跑到金针绣庄,表面上在看那些绣品嫁衣,实际上东张西望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结果,她还没发现可疑的人呢,自己先被人家当成可疑人物盯上了,夏侯潇湘正好亲自来找田玉娘,他跟田玉娘商量定了,利用凝珮她们对他的信任,将她们其中任何人骗出沈家,夏侯潇湘再予以劫持,趁机要挟方慕轩
田玉娘心里暗自叫苦,却不得不听命从事,夏侯潇湘离开的时候,伙计正好来告知负责柜台的田玉娘,说店堂里来了个可疑的女子,田玉娘和夏侯潇湘悄悄出来一看,都认出那是郑天章的女儿,夏侯潇湘一想,在田玉娘耳边吩咐几句,田玉娘点头出去了
很快,郑琪凤就被骗进来了,而后,毫无防备的她被迷香放倒,被装上夏侯潇湘的马车带走了
田玉娘在夏侯潇湘离开后,纠结再三,终于跑来沈家,表面上他是按照夏侯潇湘的计划来欺骗凝珮她们,实际上是来通风报讯,他不知道郑天章父女俩跟慕轩有什么关系,但是看郑天章与慕轩的相貌如此相像,夏侯潇湘又想利用郑琪凤要挟慕轩,那他就必须让慕轩知道这事
田玉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思,按说,他是受夏侯公子指派来欺骗方慕轩一行人的,但是,他很清楚姓方的没那么容易骗,而且,他总觉得夏侯公子似乎在耍弄自己,就像今天这事,要想掳掠住在沈家的女人,只要趁她们外出时就行,何必要自己上门骗她们出去?别说自己没法骗到她们,就算骗出去了,一旦她们有事,自己就完全暴露了,到时候,自己肯定成为方慕轩追杀的目标,夏侯公子要自己这么做,摆明是想弃掉自己这个小卒子了i
其实就算田玉娘不来报讯,慕轩也很快会知道郑琪凤的遭遇的,因为她身边一直有人暗中保护着,不过,慕轩接到的短柬不是来自暗中保护郑家的人之手,而是来自夏侯潇湘,夏侯潇湘让慕轩一个人到慈仁寺的后禅院去,如果错过时机,慈仁寺大殿上将会多一具青春少女的裸尸
在这种情况之下,慕轩当然得准时赴约了
在慈仁寺后禅院的厢房中,慕轩见到了夏侯潇湘,同时见到了郑琪凤
夏侯潇湘在蒲团上坐着,手里拿着得很投入,而郑琪凤坐在蒲团上,居然非常乖,纹丝不动,不急不躁,十足一个很有修养的淑女,只是当她看见推门进来的慕轩的时候,眼眸不由自主就睁得溜圆,小嘴张得大大的,足可以塞下一个鸭蛋
慕轩没有顾及她的心思,在唯一一个空着的蒲团上坐下,看着夏侯潇湘,说:“我可以带她走了吗?”
夏侯潇湘放下书,非常潇洒的一笑,说:“当然,悉听尊便”
慕轩笑笑,说:“费这么大周章,只是为了让我来这走一趟么?”
夏侯潇湘笑得加亲切了,说:“当然不是你人在这里,那我的人就可以到沈家去实施计划了”
慕轩的神情一怔,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一紧,他强忍着内心的惊惧,沉声问:“你想干什么?”
夏侯潇湘神情悠闲,说:“我想这个时候,沈家应该会出现一具尸体,顺天府衙门的捕快也应该在搜查沈家了,仵作查验尸体会发现,死者是金针绣庄的田玉娘,而且,仵作会惊讶的发现,田玉娘竟然是个男人,而后,这个消息会很快传遍整个京师,到时候,这个地方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方兄能想象得出吗?”
慕轩当然能想象得出,这个时候沈家一定已经大乱,如果田玉娘的男儿身被发现,那首先声誉被毁的恐怕是自己的娘子们,紧接着,秦三姑没有制造成功的骚乱将会被田玉娘引发,再往下,整个朝堂恐怕都不会安稳了,各地举子齐聚京师,朝鲜和日本的使者也都在京师,这件事很可能会传遍各地,传到异国他邦,而朝廷为了阻止丑闻的传播,不知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而无论是何种措施,都将是夏侯潇湘乐于见到的,接下来,夏侯潇湘会图谋什么慕轩不知道,他只知道,大明肯定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动乱,那样的话,“生民”辛辛苦苦谋划的一切转眼就会化为泡影i
“为了达成我的心愿,我是会不择手段的”夏侯潇湘说这话时满脸笑容,语气是天经地义的
慕轩居然也笑了,说:“我赞同,为了达成我的心愿,我也会不择手段的”
夏侯潇湘一愣,随后呵呵笑了,说:“很高兴咱俩有同感,不过可惜,这一次可是我先不择手段了一回”
慕轩淡淡的一笑,似乎不在意被他抢先了,但一旁的郑琪凤却非常气愤的瞪着夏侯潇湘,这个男人一副风流倜傥样,行事却居然这么卑鄙无耻,而最无耻的是,他自己居然还以此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