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凤翔面露惭色,说:“愚兄名列三甲第一百四十七位,朝廷恩赐三甲二百三十八人‘同进士出身’,这个‘同进士出身’,毕竟不是‘进士出身’呀”
众人顿时都明白他的苦涩了,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是“进士及第”,二甲的近百人是“进士出身”,三甲是“同进士出身”,这个“同”在很多人眼里恰恰是“不同”的意思,总让人感觉低人一等
慕轩是想起后世一个笑话,说的是曾国藩手下两个幕僚,有一次两人闲来无事对对联玩,一个出上联“如夫人”,另一个就对“同进士”;一个又把上联加为“如夫人洗脚”,另一个就加成“同进士出身”;一个再加“替如夫人洗脚”,另一个再加成“赐同进士出身”……两人正玩得兴高采烈,忽听屋子里一声爆响,接着就见总督曾国藩铁青着脸从里面出来,拂袖而去,两个幕僚莫名其妙,就去问老幕僚,老幕僚一听,忙说:“你们二人赶紧收拾行李走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们不知道咱们总督大人就是‘赐同进士出身’吗?”两个幕僚一听,赶紧收拾家当逃之夭夭——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位权倾天下的总督大人居然也就是个“同进士”
想曾国藩位极人臣,功盖天下,能屈能伸,涵养不俗,却偏偏在这个出身上也不能免俗,为了个“同”字耿耿于怀陈凤翔此刻心里有想法也是很正常的
慕轩一笑,说:“我朝能入阁者必然是庶吉士出身,那么,是否每一位庶吉士都能入阁呢?”
陈凤翔当然摇头要是每个庶吉士出身的都能入阁,那得多少阁臣呀
慕轩笑得加灿烂了,说:“既然如此,那入不了阁的庶吉士是否就该懊悔终生,郁郁而终?”
陈凤翔再次摇头,而后眼眸中就有了生气,周敏汀也笑说:“什么出身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能否为百姓请命为生民立命,要不然,即便位高权重,亦不过是汲汲于虚名私利的宵小之辈毫无荣耀可言”
陈凤翔点头受教,唐伯虎等人也觉得受益匪浅
陈凤翔说起这次朝廷对科进士的安排,觉得很是奇怪,这次不像往年,二甲除去那些庶吉士其他人跟三甲全部人等居然没有一个被外放为地方官吏的,而是被分成了数拨,七天之后将分头前往北直隶辖下的府县衙门,在那里他们将度过六个月的学习时光——主要是学习如何处理府县的日常事务,这个与往年不同的安排据说是为了培养一批有能力的府县官员
慕轩当然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他知道当初的一番苦心终于得到了回报,而自己这个外来者造成的蝴蝶效应也终于越来越明显了,接下来,不知道朝廷还有什么非常之举
礼部这段时间非常忙碌,陕西岷州弘济寺番僧端竹尖昝、河州普纲寺番僧汪束班丹、洮州合尔占等族番人陆节秀等前来京师朝贡,送来的是些马匹和佛像、盔甲之类,礼部奉命赐宴,并赏赐彩叚绢钞之类
云南孟养金沙江思六发派遣陶孟刀肯痕等来朝进贡象马及金银器物,礼部奉命赐宴,并赏赐彩叚钞锭之类
殿试之后,礼部奉命摆进士宴,英国公张懋受命主持宴会
礼部左侍郎谢一夔卧病在床,这些事,自然都得由右侍郎倪岳负责了,而就在进士宴的次日,榜眼刘春、庶吉士邹智等五名科进士上疏今上,奏称万安是奸佞小人,窃居首辅之位,只知谄媚事主,于国于民毫无建树,理当罢黜
万安诚惶诚恐,一副不知如何自辩的窘迫样,成化帝对刘春、邹智等慰勉有加,却并没有对万安采取任何措施,反倒下旨,命兵部尚兼翰林院学士尹直兼经筵官,礼部侍郎倪岳仍兼讲官